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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如春的手,把我從昏昏沉沉中推醒過來。那一刻,我才知道世界上除了唐娜淳淨的香氣外,還有沙揚尼納野性的氣味也能穿透靈魂。在此之前,沙揚尼納的羶腥味令我反感,引起我莫名其妙的敵意,彷彿她是侵入我們領地的稀有物種。
我是從學寫自己的名字開始啟蒙歷程的,就象生命是從嬰兒開始成長一樣。那天,我一邊無精打彩地讀著,一邊臨摩郭德而寫下的範字。我一連把自己的名字寫了三十六遍,手腕都寫酸了。
“第一次寫自己的名字,寫得越多越好,”郭德而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對我說,“寫一遍,多活一年,寫兩遍,多活兩年。你寫了三十六遍,就只有活到三十六歲了。”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寫滿名字的紙上。歪歪扭扭的筆跡,看起來就象透明肌膚上時隱時現的毛細血管。“你名字是誰給取的,”看著我那與眾不同的名字,郭德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爺爺取的,”我說,“他說這個名字永遠不會重複,就象我的指紋一樣。”
我聽父親說過,爺爺和唐娜母親結婚的第二天中午,我就出生了。臍帶纏在血乎乎的頸子上,讓我透不過氣來,一個生命剛剛誕生片刻,上天就想毫不留情地判處他以絞刑。
爺爺知道訊息的時候,正在如膠似漆地吻著唐娜母親的胸部。他對前來報信的僕人吼道,他現在非常忙,等一會兒就去看他的孫子。然後,他隨口取了一個古怪的名字,算是轉贈給我的第一份禮物。
僕人把爺爺的意思告訴了大家,我父親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儘管他覺得名字取得太隨意,一點也不考究,他還是認同了爺爺取的名字。那時候,爺爺簡直就是我們家族乃至整個小鎮的造物主,指物賦名也是他至高權威的隨意體現,容不得別人說三道四指手畫腳。
直到第二天早上,爺爺才如夢初醒地趕來看我,縱慾過度讓他的臉看起來皺巴巴腫泡泡的,就象一個剛剛出生的滿面皺紋的嬰兒。
“你爺爺就象小孩子,做的事情讓人哭笑不得,細細想來又很有道理,”郭德而一邊用寫滿我名字的紙疊紙鳥,一邊自言自語,“我們一生就在畫個圈兒,越靠近終點,離起點就越近。”
紙鳥嗖的一聲從他手裡飛出來,在屋子裡轉了一圈,又落到他手上。“我從小就喜歡玩紙鳥,只要我朝它呵一口氣,它就活了,聽話得很。以後我慢慢教你。你起碼要學半年才會,”郭德而一臉認真地說道,讓我信以為真。
“學這麼久呀?”
“你要學會咒語才行。那句咒語很長很長,有一千來字呢。”
於是,每天我都提前趕到書房,害怕他一生氣就不教我了。可是,一個多月過去了,我還是隻能勉勉強強讀寫自己的名字。雖然,我端坐在書桌邊,雙眼炯炯有神地看著郭德而,其實,腦子裡一直在想疊紙鳥的事情,根本沒有注意他說些什麼。
我的愚笨讓郭德而越來越沒有耐心。在罵過我祖宗三代,打過我屁股之後,仍然不見好轉,終於郭德而忍不住嚎啕大哭一場。
“你是想讓我老死在這個鬼地方?你一個月認一個字,我就得在這裡呆上兩百年,”他接過沙揚尼納遞來的手絹,擦擦沾滿淚水的眼鏡,“我得告訴鎮長先生,這怨不得我,你不是讀書的料。你的愚笨要傳染人。我得馬上離開小鎮,不然我都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2)
在爺爺好言勸慰下,郭德而答應再教一個月看看。那段時間,我天天都去爺爺那裡,讓他考查我新學的東西。很快,爺爺也對我失去了耐性,說他恨不得一槍把我斃了。
有一天,爺爺果真拔出手槍,衝出房間對著天空開了幾槍,嚇得我直哆嗦。
“只有你一槍斃了我,才解我的氣,”他折回身來氣呼呼地對我說,“就算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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