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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滿腹經綸,博古通今,唯一不足便是太過心直較真,不知變通,便是皇帝的過錯他也敢揪,全然不記掛自己脖子上還有個腦袋。
遇到心中豁達的君主便也罷了,偏是如今這個,據說很不愛聽言官進諫,恐怕今上對這個心直口快的太傅也是不滿已久,否則怎麼能說斬就斬。
姬玉落眼簾輕掀,倒也沒有生出什麼敬佩惋惜之情,她確實不能理解這種將自己置於刀尖還企圖匡扶天下的舉措,到頭來不過是一場自我感動的徒勞罷了。
正想著,城門那端忽地安靜下來。
羈押囚犯的官差拔了刀,嘈雜的人群連連退開,一分為二,圍積在兩側,生生騰出條路。只見那囚車裡坐著個年邁的老者,他發已半白,凌亂地披散開,手戴鐐銬,渾身狼狽不堪,但依然中氣十足,正仰頭怒喝,字句鏗鏘,讓人聽得分明:
「霍顯!此等陰險小人,矇蔽君上,陷害朝臣,乃我大雍之禍啊!枉你霍家乃開國元勛,世代忠將,戰功赫赫,竟出了你這麼個不肖子孫,簡直是造孽!想當年樓大將軍贊你一聲可塑之才,收你為徒,授你武藝,他若泉下又知,怎能心安!……今我雖死,忠義之士不絕,你殺一個殺兩個,還能屠盡天下賢臣?」
「古來奸佞沒有好下場,你如今也不過是苟活罷了,如此行徑,來日定落得個死無全屍、斷子絕孫的下場!老夫只恨往日太過循規蹈矩,沒能在朝上一刀將你劈了,替天行道!」
他還在繼續罵,這頭姬嫻與已然聽傻了眼,斷子絕孫……這豈非將她阿姐一併罵進去了?
她忙放下簾幔,好像這樣便能聽不到外頭洪亮的聲音,姬嫻與安慰道:「阿姐……這些都不作數的,你別放在心上。」
姬玉落朝她一笑,道:「你放心,我沒事的。」
可這笑在姬嫻與看來,怎麼看都是故作堅強的樣子。
再聽馬車外,怒喊不斷,且有愈罵愈烈的勢態,太傅博學,口才了得,這一番唇舌幾乎是將霍顯罵成了陰溝裡的老鼠,讓人聽著都覺得惡臭不已。
且他邊罵還邊細數著霍顯近年來的惡行,莊莊件件事無巨細,什麼沉湎聲色、強搶同僚小妾;惡意充盈後宮,愚弄帝王,哄得皇上連月不理朝政;目無法紀,不僅佩劍入宮,還當朝斬殺了御史臺彈劾的言官;與閹黨沆瀣一氣禍亂朝綱,殘害朝臣,更將生人剝皮,手段之殘暴,令人髮指……云云如此,數不勝數,若用紙筆寫下,恐怕能著成一篇驚世駭俗的萬字問罪書。
姬玉落饒有興致地聽著,這些傳言裡,有些她知曉,有些倒是未曾聽聞,正新奇時,地面遽然顫動,踏踏馬蹄聲隨之而來。
周遭再次嘈雜,有人惶恐道:
「是鎮撫司,鎮撫司的人來了。」
「快走快走,明日再出城吧,真是倒黴……」
姬玉落微頓,手裡把玩的簪子一不留神就劃破了指尖。
短暫的出神之後,她抬眸,從簾慢縫隙中窺見一隊人馬浩浩湯湯自遠處疾馳而來,中間那人格外矚目,隔著老遠也能瞧見他那身張牙舞爪的麒麟服,這樣帶著冷風直衝過來,袍上的麒麟彷彿盤旋的鷹,氣勢洶洶。
所經之處掀起一陣風,簾幔揚起的瞬間,他驟然回首,似是很不經意地瞥了她一眼。
第5章
霍顯,字遮安。
這是一個僅僅用了四年時間,從普普通通的錦衣衛緹騎擢升到如今四品鎮撫,讓「錦衣衛」三個字成為文武百官、乃至整個大周揮之不去的夢魘,單是提起他的名字,都能讓人從頭到腳生出一陣惡寒的魔鬼。
關於霍顯這個人,其背景經歷可以說是相當精彩。
他出身於百年世家宣平侯府,祖上名將倍出,滿門忠烈,幾個叔父都相繼死於沙場,連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