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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不是嘴是你孃的?你不喝酒知道個屁!被罵的也不生氣,說:我不能喝麼,今年一定得生個男孩啊!立即就有了另外的罵聲:生男孩是害男孩呀,還嫌村裡光棍少啊?接著又罵這裡光棍多,偏能長血蔥,硬起來是老鼠窟窿呀還是半空裡烏鴉?!
我開始動起來,從窗根往右邊挪步。右邊不遠處是一個窯洞口,再過去是什麼還不知道。悄悄地挪過了那個窯洞口,聽到了噗的一聲,像是在噴鼻子,抬頭往窯裡一看,一張毛驢臉伸過來。我在剎那間想到了娘,孃的臉就是長的,我的身子僵在那裡不敢動,毛驢把我聞了聞,我在悄聲說:你不要叫,不要叫。毛驢又噴了一下鼻子,果然沒有叫,我的眼淚嘩嘩地流下來,感覺這毛驢就是我娘,或者是我娘在尋找我,孃的魂附在了這毛驢身上。
過了有毛驢的窯,前邊仍有一個窯,窯的前邊還有一個石磨,我再不敢靠近窯了,想從石磨邊往過爬,磨盤下卻鋪了一張草蓆有人睡在那裡。我差點驚出聲來,以為那人是發現我了,一緊張就又站起來,重新把身子貼在了窯門旁的崖壁上。待了一會兒,沒有動靜,抬頭往天上看,天上的雲很重,月亮隱隱約約,好像能看到,也好像看不到。這時候席上睡著的人卻坐起來,伸手在磨盤旁的一堆禾稈上抓什麼,後來就有一團東西扔了過來,扔過來的是一團禾葉。我在那時是疑惑了,不明白那是什麼人,沒有去喝酒,卻睡在這裡,喝酒的人也沒有叫他,他是發現了我並沒有聲張,有意要救我嗎,但這怎麼可能?我就判斷那人是圖涼快睡在這裡的,睡得迷迷瞪瞪了,以為我是喝酒的人,喝多了要上廁所,扔給我禾葉是讓我擦拭的,農村人都是上廁所不用紙的,要麼石塊土疙瘩,要麼樹葉和禾葉團。我接受了那一團禾葉,當一切都還安靜,極快地繞過石磨往前跑去。
後來,當我知道了給我禾葉團的是黑亮的叔,一個瞎子老漢,我沒有求證過瞎子為什麼那一夜沒有叫喊,卻從此待瞎子最好,我從沒叫過黑亮爹是爹,而叫瞎子是叔。還有那頭毛驢,在以後我被關在窯裡,我一拍打窯門窯窗,狗就咬,狗一咬毛驢也叫喚,毛驢同樣是幫兇,我還是對毛驢不討厭。它的臉確確實讓我想到娘,它總是噴鼻子,就像娘在嘮叨。
但我恨那隻貓,那隻貓並不是黑家的貓。當我繞過石磨往前跑去,一隻貓在大聲呻吟,音調怪異,喝酒的人就全聽見了,他們在罵:黑亮有媳婦了,你也叫春?!有人脫了鞋向貓擲打過來,便瞧見了一個黑影在跑,說:誰?黑亮忽地撲起來往窯洞去,窯門掛著鎖,窯窗卻開了,立即喊:跑啦!人跑啦!
我跑到了那四棵白皮松下,烏鴉的屎從樹上拉下來白花花淋著左肩,才發覺樹就在礆畔沿上,礆畔沿黑黝黝的,不知有多深,也不知下邊是什麼,喝酒的人跑了過來,我就急了,縱身跳了下去。
跳下去了,跌在什麼東西上,並不疼,還被彈了起來,又再次跌下去,我的下巴猛地磕了一下,嘴裡就有了一股鹹味,才知道是先跌在一個谷稈垛上,再從谷稈垛上跌在地上。要爬起來,還不等爬起來,喝酒的人從礆畔上跑下就抓住了我的後領,抓我後領的人手上沾上了我肩上烏鴉屎,在罵:你身上有白屎?黑家的手扶拖拉機,鐮,鍁,還有雞狗毛驢身上都淋有白屎,有白屎就是黑家的標誌,白屎都給你淋上了你還跑?!我拼足了力氣要往上衝,我覺得我和衣服已經脫離,就像一條蛇在蛻皮,而我的頭髮又被抓住了,幾乎同時上衣沒有了,頭髮使我吊起來,再重重地摔下去。
我已經記不清是怎樣從礆畔下到了窯前,是被拖著,還是五馬分屍一樣拉著胳膊腿,等整個身子扔在礆畔上了,我要爬起來,周圍站了一圈醉醺醺的男人,全在用腳把她踢過去又踢過來。我大聲哭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哭喊。孃的,你還會跑!你跑呀,跑呀,也不問問有哪個買來的能跑出過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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