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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生來性情不羈,看淡了生命無常,膩煩了庸碌日子,無所謂計較,但是——
「若當你真拿到了想要的一切,會不會有某刻,覺得後悔?」
後悔你曾經的冷酷。
亡靈纏身,冤魂作祟。
衛岐辛說得很輕很慢,語調落寞,並不激烈,卻讓秦妗第一次感到胸腔之中有什麼部位在隱隱作痛。
古來上位者,豈是良善輩。秦家走到如今的勢頭,沒有一步是輕鬆的。
不過,她是不是應該徐徐圖之,而非現在這般,急不可耐地揮劍斬下礙眼的人?
實際上,就算放棄攝政,又有誰人小瞧?
秦妗猶豫了。
她並不清楚內心的答案。
又是一陣沉默後,衛岐辛站起身,低聲道:「今日就不叨擾了,本王告辭。」
他腦中有太多雜亂的東西需要好好理理了。
比如說,一朝親王究竟擁有著多少旁人夠不到的權力。
究竟能成為多少人的救贖。
雲翳遮月,小雨淅瀝,是夜難眠。
秦妗只著中衣,赤足坐在窗下,側臉望著雨幕,纖白素手中緊緊握著那枚發亮的玉佩。
玉佩上細細地浮現出一行小字。
三日內,讓許姨娘為秦妗落淚。
她越發想不通,這些指令到底都是為了達到什麼目的。
自許姨娘被納進相府,因著秦妗的漠然,她們從未密切接觸過。如今許姨娘又怎麼會為她落淚呢?
但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
無論是什麼樣的奇怪指令,都儘量去嘗試一番,挨過這剩餘的六十六天,再論以後。
秦妗微微嘆了一口氣,將玉佩扔到一遍,抱住了雙手,頭埋在膝間,青絲傾瀉了一肩。
今日如果不是衛岐辛提起,她差點都要忘記自己曾經是怎樣一個狠辣的人,竟會在緒英山中連斷他腿筋數次,甚至逼他自盡。
不知怎麼地,如今回憶起這些行徑,她的心頭湧上了一股懊惱,頗不是滋味。
衛岐辛那雙赤誠的眸子,藏著金烏般的光芒,在夜色之中溫柔繾綣,亮晶晶地,包羅了漫天明月星海,就那樣安靜地注視著她。
慎王為人向來曠達恣意,心胸敞亮,以德報怨。
倒讓她顯得如此俗不可耐。
他在這沉悶的京城浮華之中,是最鮮活亮眼的一抹顏色,如同枯葉上的一滴晶瑩露珠,照進了萬千彩霞。
他納盡了旁人的不屑和鄙夷,卻依然能在心底留下難得的純粹通透。
秦妗勉強打起精神,走回床榻,用棉被將渾身冰涼的自己捂得嚴嚴實實,彷彿這樣就能汲取到些微暖意。
她會好好完成這個指示的。
不讓衛岐辛擔憂。
許姨娘是個溫柔敦厚的女子,也沒甚城府,要想博得她的眼淚,最好的辦法也許就是尋覓同情。
秦妗睜著迷茫的貓兒眼,暗暗打好了主意。
沒問題的。她會是一個極好的戲子。
一夜小雨過後,冬意越發濃鬱,微風清涼寒潤,遠山墨色層疊。
許姨娘起了個大早,挑了件厚實的石榴襖裙穿上,又裹好銀鼠錦披風,跨進自己的小院,提了把花剪,用心地修剪著一樹尚未結花的臘梅。
奶孃抱了昂哥兒立在東窗下,含笑看著。
「昂哥兒,」許姨娘很是高興,一面剪著,一面回頭喚著孩子:「這是臘梅樹,一月後就會開出好多好多小花,香極了,到時我們和爹爹一起看,好不好?」
昂哥兒像是聽懂了她的話,在奶孃懷中咯咯發笑,揮舞小小藕臂,黑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
「的確是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