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第3/4 頁)
棉襖,腳下卻還是一雙草綠色的解放牌膠鞋,鞋底上沾滿了泥巴。那個人總是像在偷偷地看著鄧一群。鄧一群感覺他很奇怪。當他再一次看他的時候,鄧一群迎著他的目光也看了他一眼,這一眼讓鄧一群覺得自己好像在什麼地方看過他。那個人看到了鄧一群的目光,趕緊露出了好像是討好的微笑。他有些怯怯地問:“你是不是鄧一群?”“你是……”他有點疑惑地問,在印象裡他又回憶不出他與這個人有什麼關係。那個人就綻開了臉上燦爛的笑,一張大嘴咧得很大,快樂地說:“我記得你,我們初中時候是同學,我叫高中。那時候你就坐在我的前座。我後來沒有考上高中。”高中這樣一說,鄧一群就記起來了,他初中的時候的確有這麼一位同學。那時候的高中是個瘦瘦的快樂的小個子,成績什麼的也都是不錯的。一個人的變化居然可以有這麼大,鄧一群心裡有了不少的感慨。高中問:“你後來考上大學我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鄧一群笑了笑,他想,是的。他差不多都快認不出來了。
高中問:“你現在在哪呀?”
“陵州。”鄧一群說。
高中就露出滿臉的羨慕,那種羨慕浸在臉上的每一根皺紋裡,他問:“現在在什麼單位啊?”
鄧一群說:“機械工業廳。”
車上的人都注意到了鄧一群這樣尊貴的客人(對於他們這個貧窮的鄉村而言)的存在。高中身上充滿了一種榮耀,快樂地說:“啊,哪天有空,一定要到我家裡去看看啊。到底不一樣,還是當幹部好。你現在多好啊,當了幹部,不用再像我們那樣吃苦了。”高中告訴他,他現在已經結婚了,生了三個孩子,大孩子是個男孩,已經七歲了,下面兩個是女孩。他們家承包了十畝土地,一年下來,有上千塊錢的收入。在村裡,他們家這樣的算是中等,收入不是最好,但也不算很差。對生活,他已經有一種知足。他說,他們這樣的人與城裡人不同,能吃飽飯,一年勞作下來,還有點餘錢,就很好了。他問鄧一群結婚了沒有,鄧一群笑著說:“我現在還沒有這樣的打算呢。”他就連聲說:“對對,你們城裡人與我們不一樣。城裡人三十多歲沒有結婚的人多得很呢。你的條件高,一定要找一個大學生的。”鄧一群就露出矜持的笑。
鄧一群在鎮上下了車。從鎮上到前墩村還有好幾裡地,不通車。小鎮就是鄉政府的所在地。說是小鎮,事實上也就是有一條比村裡小路要寬得多的馬路,路兩邊有一些磚木結構的建築。這些建築都是公家的房子,有郵電所(老百姓卻稱之為郵局,就像把鄉派出所,稱之為公安局一樣)、糧管所、水電站、供銷社、新華書店、木材公司、拖拉機站(分田到戶以後,拖拉機站就解散了,但那幫人員還在,因為這當中有人是吃國家糧的,於是就改為農機站)、信用社等等。這些單位的人員在他過去的心目中是多麼高大啊,因為他們都是吃國家糧的。吃國家糧就是一種神聖的概念。他也有兩個初中同學、一個高中同學現在在這個小鎮子上做事。但他現在卻不必羨慕他們。
第27節:第二章(13)
那些建築也都還是過去的那個樣子,與城市相比,這個地方真是小得可以,那種繁華程度遠不及城裡最偏僻的半條小巷子。可能是最近剛逢過集市,路上遺落了不少菜葉和各式垃圾。沿路還有不少小店鋪,比如修車鋪(門前豎著一個木棍,上面挑著一隻破舊的腳踏車鋼圈和輪胎,這是一種標識,就像過去的那些酒肆,門前挑的一面黃旗子)、收錄機修理店、理髮店。鄧一群忽然想起來,妹妹來信,說他嫂子的妹妹也在這個鎮上開了一間理髮店,他可以到她那裡去,借一輛腳踏車回家。
他嫂子的妹妹叫什麼名字來著?他在心裡想,劉正什麼?嫂子叫劉正菊,對了,叫劉正紅。他過去不止一次見過嫂子的妹妹。在農村,她那樣的姑娘,衣著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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