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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在這種情況下,是勳怎麼能夠肯定校事最終不會咬上自己呢?別說他了,就算荀文若也不敢拍胸脯徹底置身事外啊。真要等到那狗咬了不該咬的人再去收鏈子,不嫌太遲了點兒嗎?
當然曹操當局者迷,意識不到這種危險性——他要真意識到了,也就不會搞特務政治了——所以對是勳的擔憂絲毫不以為然,認定了是勳一定還有別的意思,只是不肯跟曹昂明說而已。
曹昂聽了這話,心裡不禁打個突,心說姑婿所料真準。於是便按照是勳的授意,繼續對曹操說:“昂亦以為非姑婿真意也……以昂淺見,略有所得,未敢稟明大人。”
曹操聽這話不禁來了興趣,把身體略略前傾,說你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咱們父子之親,就算你猜錯了,難道我還能怪你不成嗎?
曹昂反問道:“大人可知,姑婿所求者何?”曹操說你別問我,我想聽聽你的判斷。曹昂便道:“昔叔父(曹德)在時,曾與兒雲,道姑婿所求者,名也,為此而崇古文、刻經立石,做詩賦、傳揚一時……”
曹操點頭,說沒錯,他竟然還專門寫篇文章,把所有參與建安石經校定、抄寫的人名全都附在碑上了,自古而來,沒人這麼幹過,此人之好名,乃可一目瞭然也。
曹昂繼續道:“是故吳質為其所薦,又是故吏,若所罪不實,即不攀附,亦傷姑婿之名也。況朔州服拓拔、收假子之事,群議洶洶,姑婿前乃固辭其位,以避嫌疑,今吳質案又涉此事,姑婿終不能置身事外也。”
是勳既然好名,就不能容許自家的聲名遭到玷汙。吳質是他所推薦的人,若是罪名屬實,還則罷了,若是無罪被刑,是勳就會覺得是在往自己身上潑汙水。況且這事兒還牽扯到拓拔部的是魏,那終究是他所收的養子啊,就算案情不牽累到他,外間的猜測、謠傳,都能讓他抬不起頭來。你說他該怎麼辦吧?徹底置身事外?吳質受刑,他別的門人故吏就會心生寒意;繼續跟是魏聯絡吧,就會被有心人懷疑是他指使吳質資助拓拔部的;就此拋棄是魏吧,身為人父,則慈心何存?他還有臉充經學達人、儒門大家嗎?
曹操一邊聽,一邊捻鬚沉吟,聽完了連連點頭,說此言有理,吾未思及也。曹操本人愛的是權力,對於名聲並不怎麼在乎,他若是個好名之人,後來的“唯才是舉”口號就喊不出來——是勳似乎好名聲,所以他只是私下跟曹操說“唯才是舉”,自己絕不敢公開宣揚。故此曹昂先敲準是勳好名,然後再順著這個前提來“判斷”是勳可能的心態,就會讓曹操覺得——那確實是好名之人會產生的顧慮啊。
曹操是絕頂聰明之人,史書贊之為“難眩以偽”,本來是勳也好,關靖也罷,想在曹操面前耍花樣,是很難過關的。然而人的視線總是有盲點的,曹操的盲點有二:一是本人不好名,所以對於好名之人的顧慮,會產生一定程度的錯覺;二是曹操以曹昂為繼承人,但常嫌曹昂過於忠厚木訥,如今兒子能夠思路清晰地分析出這麼一大套來,曹操本能地就覺得歡喜,進而會認可曹昂所說——瘌痢頭兒子自家的好,為人父者莫不如此啊。
所以是勳這套花樣,要是自己跟曹操說,曹操鐵定不信——是宏輔花花腸子之多,曹孟德所素知也;要是換個人來給曹操遞話,曹操多少也會打點兒馬虎眼。但是由曹昂說給曹操聽,曹操當即就信了**成啦。
而對於曹昂來說,他知道自己老爹多疑,所以平常戰戰兢兢,不敢行歪踏錯,就此養成了老實古板的性格——要是換個環境成長起來,其實曹子修未必還是這副德性。是勳有時候也想,曹昂的性情就象誰呢?就象史書上所說,在爭嗣關鍵時刻,表現得毫無機心,只有孝心,碰老爹出征就會掉眼淚的曹丕啊!倘若曹丕一開始就是嗣子,說不定就是今天的曹昂;而等老爹一死,曹子桓才展現出他的真面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