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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車裡只有咱們倆啊。」
她說著就感覺有點紈絝。
秋枕夢迅速坐直了,換了個文雅說辭:「小哥哥,回家了你不還這樣?別的一家人那麼親密,偏咱們就不。」
這「一家人」的話,叫汪從悅暗喜。
他道:「怎麼就不親密了,要還想再親密點,明日你早起,我幫你畫眉,梳頭配衣服也都行。」
秋枕夢背了一句古文:「臣聞閨房之內,夫婦之私,有過於畫眉者……小哥哥,那點『有過於畫眉』的,你可別忘了啊。」
本刻意迴避著的念頭便又起了。
汪從悅抿著唇:「我不識字,不懂。」
其實是懂的,皇帝有讀奏章的習慣,他去侍奉時,總會偷偷記住很多字,最後連書都能囫圇著看下來了。
「小哥哥不懂,我可以幫忙解釋一下……」
汪從悅耳尖紅透了。
他故意一派嚴肅:「我不甜。」
若她還不放過他怎麼辦?可今日這點念頭不是他自己勾出來的,稍微放縱下也沒問題吧?
那她若繼續說,他就稍稍應一下好了。
汪從悅正在說服自己,秋枕夢已湊得極近,摟住他。
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一個吻便落在額頭,溫潤得像一片沾了露水的羽毛。
汪從悅渾身一陣顫慄。
這點潤澤輕而慢地往下移動,最後輕飄飄覆蓋在他雙唇上,撬開牙關,帶了點濕潤的涼。
剋制的意識冰消瓦解,汪從悅再也坐不直了,漸漸隨著秋枕夢半仰在座上,闔了眼應承。
這是他從不敢想的結果。
他只要她陪著就好。
這種更親密的事情,他只在頭腦中轉一轉,便覺自己不堪,更遑論厚著臉皮對她訴說自己的汙穢念頭。
他不配提,自然也不敢盼著她提。
汪從悅簡直要心潮澎湃了。
可也只是「簡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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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忘不掉秋枕夢說過的從一而終,更忘不了她望向那女孩的眼神。
彷彿想起了她自己,連走都不願走,走了還會回頭看,他攔都攔不住。
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是在想她等著他的十年時日,還是在想她守節守了十年?
或許是守節。
沒有正常姑娘會甘心陪著個閹人過一輩子。
也只有已經瘋了的姑娘,才會從瘋子身上,想到自己吧。
她到底是在遵照皇帝的詔令行事,還是夾雜著畏懼,才不得不如此?
或許全都有。
他記得村西頭的大叔摔斷了腿,問未婚妻還嫁不嫁,不願便算了。
未婚妻便嫁到鄰村去,被大叔記恨著,從喜堂上拽出來,捆得結結實實,扔進村外長河。
她被嚇得病了好幾天。
汪從悅記起十二年前。
大約在那時她就已經瘋了,可他竟一直沒有察覺。
這些年回憶起來時,只反覆記著天空中澄明的月,背上伏著的小姑娘,長而難行的山路,遼遠又可怖的狼嘯。
還有嗚咽的山風,脖頸處噴吐的,溫熱的呼吸。
汪從悅睜開眼,又趕快閉上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尤其是在如此親近的時候。
滿腔沸騰的血涼了個透徹。
就如同每次離開她,回到宮中的時候,那些細密的歡悅,全都被思緒裡無盡的苦意所淹沒。
可只要一想到她,便又生出新的歡喜來了。
汪從悅忽然想問她。
她唸了他這麼多年,其中他本人的分量又佔了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