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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鄭掌櫃給她送了兩筆分紅來,她著宋嬤嬤去置辦個鋪子,鋪子剛開張不久,營收還沒上來,眼下書院每日開銷如流水,崔沁少不得偶爾想些法子貼補公用。
文夫人在一旁剝榛子,打算晚上做一籠榛子酥。
崔沁寫完一半,松著筋骨凝睇著她笑道,「今晚還不回去呀?」
她也算瞧見了,文夫人與文玉是五天一小吵,半月一大吵,美其名曰「小吵怡情」。
文夫人哼笑了一聲,利落剝著榛子殼,睨著她笑道,「怎麼,嫌棄我啦?不回去,他不用八抬大轎來請我,我就賴在書院得了,總之你們有吃的有喝的,也餓不死我,我省的回去看那老母夜叉的臭臉!」
原來文玉雖然心疼夫人,偏偏老文夫人也是個厲害角色,與媳婦向來不對頭。
文夫人再橫,在婆婆面前終究矮了一頭,如今有了書院這份差事,也不用日日受氣,自是樂不思蜀。
崔沁自然不會催她回去,「成,你愛住多久住多久,你不嫌我這鄙陋,我樂意你陪著我呢。」
文夫人險些笑出聲來,笑盈盈抬頭瞧她,窗外細竹送風,松香盈室,只見崔沁一張俏白的小臉瑩潤有光,真真是氣色好,模樣兒好,出水芙蓉般的美人兒,就這般枯熬一生可惜了。
她凝睇著崔沁問道,「你當真不迴心轉意?」
崔沁神色微頓,搖了搖頭,「我嫁給他那半年,每日晨起便去灶房瞧一瞧今日有什麼新鮮的食材,細心搭配一番,今日不是菌菇,明日便是鮮魚,到了後日定是野雞墨魚湯配好食材我便回房繡花,想著他定是缺腰封,腰封繡好,又是鞋襪衣裳,好不容易捱到了下午,我便挽起袖子去廚房給他做菜,他的事我從來不假於人手,總想著每一針每一線皆是我的心意」
崔沁眼底綴著迷離的笑,彷彿又回到了那踮著腳又夠不著的日子。
「我眼巴巴在門口等啊等,從天亮等到天黑,他若回來得早,我能陪著他吃幾口熱湯,他若回來的晚,我熬不住就睡了,很多時候半夜醒來,迷迷糊糊身邊有個人,想挨著他暖暖身子,待晨起,身邊的枕巾早已涼透」
「他是當朝閣老,永遠有忙不完的事,我便主動去書房找他,今日我去,他覺得新鮮還能朝我笑一笑,明日我又去,他便煩我打攪他,他的東西我碰不得,他的心我也進不去」
崔沁瞧見桌案前有半個未剝完的核桃,核桃肉陷在深處,她用夾子摳不出,便用力將那核桃往桌沿敲。
文夫人靜默無聲,只有咚咚的聲響格外明脆。
待核桃殼被敲碎,崔沁終於將那核桃肉給撥出來,塞入嘴裡,嚼出滋味笑著道,
「現在呢,我有批改不完的課業,讀不完的書,教不完的孩子我不再將喜怒哀樂繫於他一人身上,多好呀!」
文夫人捏了捏她的臉頰,沖她寵溺地笑著,「你當我沒問。」
她話音未落,丫頭在門口稟報,
「夫人,爺來了,抬著轎兒在外頭候著呢!」
文夫人面色一愣,略有些不自在,眉梢卻是壓不住喜色。
崔沁聞言噗嗤一笑,笑著將文夫人往外推,「瞧瞧,還說不在意呢,聽說他來了,唇角都要翹上天了!」
文夫人滿臉羞紅,捏了崔沁一把,「小蹄子,還敢笑話我。」遂扶著腰氣勢凌凌往外邁,「哼,瞧我去收拾他!」
衣香鬢影,笑語喧疊,漸漸沒入花香深處。
申時初刻,崔沁在後花園裡採花,打算明日教姑娘們搗香,門房的婆子領著一宮裝老嬤嬤到了她跟前,
「山長,這是太后娘娘派來的康嬤嬤。」
康嬤嬤穿著一身玄色繡金銀花的褙子,一條深深的法令紋擱在鼻翼,瞧著不怒自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