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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喊了出來,不過這次還並著其他幾人,那提著幾隻嗓子喊得真叫一個百轉千回,集悲痛、焦慮、熱切、哀求於一體,使聽者聞之就想要落淚。
但是我沒有時間落淚了,因為在更前一秒,我就放開了被顏子惑握著的那隻手。顏子惑原本已經沒什麼力氣,我這一放,他又哪裡拉得住?他無濟於事地虛撈了兩把,便開口大罵。我只淡淡看著他驚怒的眼中越來越遠的自己,不知該作何表情。
然後在撕裂般的風中,我聽到了砸墜下來的怒吼:“紀虞混蛋!你瘋了麼?一隻手而已,換你一條命又有什麼關係?你他媽的混蛋!混蛋啊!” 之後便聽不見了。我仍仰望著上方,突然笑了。
瘋了麼……怎麼可能!
本神君雖自忖是有幾分還算對得住棲梓山名頭的風骨氣度,卻也知道自己並不是個大義凜然到視命輪如糞土的超脫外天的神仙。我雖到必死之境能夠看得較開脫,但那也是迫不得已,到底沒有那種看淡生死的覺悟。說到此,其實想要表達的就是這麼個事情,我放了顏子惑的手,當然的確是為他那一隻手擔心,不過,也的確不是在送死。
我之所以敢果斷地做出那一番行徑,是因為心中有這麼三篇計較。這一來,那道路著實太窄,就算有卓曄鬼疵幫忙,但因這紅巖谷中濁氣運不了仙力且施展不開拳腳的二人拉著顏子惑的姿勢著實很彆扭,我估計就算顏子惑那隻手廢掉一時半會也將我拉不上去;這二來,退一萬步說,若我僥倖給拉了上去,我猜想我指不定也是要給以卓曄為首的精英團圍毆至死的;這三來,也是最重要的一條,本神君至少有八成把握,落下去之後並不會傷亡。
風聲淒厲地劃過我的臉頰和身體,落了好一會兒,不出我所料的,磚紅色的巖壁上,漸漸出現了些墨綠色的藤蔓,嵌在堅硬的岩石裡像是裂谷的血脈。我就覺著,按這般霧氣溼潤程度,谷下必定是有這些靈物的。
我心念一動,那些彷彿亙古的藤蔓突然活了過來,迅速伸展卷住了我的四肢腰身將我拉住。我扭頭一看,離地居然不到五丈高了,真真是好險。
實話說,本神君有很多次覺著自己這兩萬多年活得很是窩囊,從第一次在偃燁玉臺上睜開眼就曉得自己是個黑髮黑眸的娃娃,卻到今也不知道自己的本體是個什麼。按說神仙降生時大多都是原身臨世,到後來才能化為人形,一般講化形越早則說明天賦越卓越,但像我這種一開始就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的仙胎,還真難講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不過我的天賦能力還是不錯的,雖沒有威武的本體,卻對各類花草有一種特殊的親切感。據說我誕生之時玉臺一邊有一株千面桃樹,我估計那時是心情很好就開心地笑了一笑,笑得那千面桃樹滿樹花開,一時間燦然如繽紛絢爛的煙雲。要知道我那時還是個完全摸不著一絲仙力痕跡的娃娃,到後來有了仙術仙法,更是與千萬般靈花靈草親若同族,我與它們很交心,我的忙它們肯定得幫。
二師兄說也許我上輩子是個冤死的花妖,註定這一生修不出個原貌,萬萬幸轉生到棲梓山上,說是上天還我的命數,叫我一定要好好珍惜。我心說二師兄你將我說得太悲催了,沒準兒我是個木神轉世,身負什麼事關這四海八荒重任呢。
我操縱著藤蔓緩緩落到實地上,眯起眼勉勉強強將紅色霧氣中的情狀看了個大概。
谷底是一片暗紅色的溼地,紅色的霧氣從便生四周的一種紫黑色的蘑菇狀靈物中生出來,瀰漫了整個谷底,卻並沒有吞寤的撩吞靄那麼濃郁,寥寥薄薄的,讓谷底世界朦朦朧朧能夠依稀看個明白。
我突然愣住了,揉了揉眼再一看,愣得更愣了。
在那溼地與巖壁相接的各個角落裡,零零星星地散佈著些散發微光的小株靈草,像是這瀰漫著血霧的陰晦世界中零零碎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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