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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任務之後才會有的獨特感受。因為在那個時候,我認為自己正在進行著關係到全中國人民生死存亡的偉大革命工作。
十 亂世妖興 宮梅慘作野梅開(二)
東方露出了魚肚白,街上傳來稀稀落落的汽車、電車行駛的聲音,城市復甦了。
“呵,新的一天開始了!讓我們去迎接革命的新局面!”我手舞足蹈。
“白皪,你還別太樂觀了,形勢不會發展得很快的。”林書梅語重心長地說,“人的本性就是惰。我們中國封建社會歷史那麼長,人們頭腦中的保守意識相當濃重。而解放後多少年來,他們又習慣於把基層黨組織和領導人視為黨的化身,對之奉若神明,哪裡還敢說半個不字?還有五七年的‘反右’運動的教訓,至今有些人仍然心有餘悸呢。嚴重啊,白皪!”
林書梅到底是長我幾歲,比我有見識,看問題總是比我深刻,比我全面,我一直很佩服她。她這麼一說我的心情又沉重起來。
“不過也沒什麼,事情是人幹出來的,只要有信心、恆心。”林書梅又微微一笑,拍拍我的肩頭。
“是的,現在形勢是很嚴峻,就好像潮水最低的時候。不過,到了潮水不能再低的時候就該漲潮了,就有轉機了。”我說這話其實真是故作高深。
“對,黎明前的時刻是最黑暗的,黑暗過後就黎明瞭。有個電影不是叫做《衝破黎明前的黑暗》嗎?來,讓我們也衝破黎明前的黑暗!”林書梅握住我的手,“我先送你回家。”
“咦,你是不是搞錯了?我們有那麼多事情要做呢!”
“會休息的人才會工作。這是列寧說的。你都兩夜沒睡覺了,還不該去睡覺?”
“我一點兒也不困呢。
“少囉嗦!我送你走。”
“現在有車了,送我做什麼?”
“不行,現在行人稀少,你這麼一個小美人讓我怎麼能放心呢?”
“你沒正經。”我嘴上嗔怪她,內心卻十分感動。
“嗨,這也是大事,和革命同等重要。”林書梅不容我分辯跟著我上了電車。
接下來十多天我一直沒回校,都是林書梅晚上到我家裡互通情報。
後來,我們一起發展了我們的“紅衛兵團”,改稱“毛澤東主義八。一八兵團”。我們整整並肩“戰鬥”了一年零七天(從一九六六年八月十一日到一九六七年八月十八日)。這一年多,她大姐姐似的呵護我,照顧我:幫我買飯、洗衣服,陪我外出等等。最難得的是我們互為知己,彼此不隱瞞任何秘密,包括感情上的。“浩劫”前的學生不能談這個,它涉嫌“小資產階級”,有礙革命大志;這次“運動”所打造的“hongse恐怖”的氛圍,更讓人無可選擇地把“革命”放在第一位,甚而談及其他都是對“革命”褻瀆。
一九六六年十月,“保皇派”與“造反派”鬥爭正激烈,我父親因說“革命影響了生產,大串聯妨礙了鐵路運輸”,而被定為“現行反革命”。情況反映到醫大後,對立派馬上抓住不放,大肆攻擊我,妄圖以此搞垮“造反派”。這件事情對於我真如一盆冰水兜頭澆下,整個人都凍透了。不過,速凍的時間非常之短暫,最多不過幾分鐘,不,僅僅數秒鐘而已,我幾乎不假思索(似乎勿須思索——我的頭腦中早已經有了一個模板:在革命與親情之間只能選擇前者,這是革命的需要),就大筆一揮寫出一張《鄭重宣告》:白皪與父親斷絕一切關係,改名為王濤。從此隨母親姓氏。戰友們紛紛和我握手致意:“支援你的革命行動!”“我們同你在一起!”他們不少人捐錢給我(因為此後我沒有了經濟來源)。二元、三元……錢不在多少,難得的是那顆心哪!我當時淚如湧泉,真切地體驗到了“爹親孃親不如毛主席親,河深海深不如階級友愛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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