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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到不久之前那個面帶和善的縣長周儒成和他送給他家的那塊寫有“物華天寶”的大木匾。唉,可惜這匾也給大小子砸了,要不然,我這就扛上它去縣裡找見那周縣長,給他磕頭告饒。他要是不放我的兒子,我就長跪不起……但旋即,他就覺得自己這種想法也真是太幼稚了。他又想,在過去要是有人犯了事,只要有鄰里鄉親和賢達士紳出面擔保,就會沒事或是減輕罪名的,想這民國政府也該能用這辦法吧?當然,他也明白,就是用這種辦法,也是得方方面面都打通關係,既要捨得破費錢財,又得有一個上通下達的人出面去操持才行。
想到此,張富山的影子一下就在他腦子裡冒了出來。不用說,用錢的事得求他,而這操持的人,他也是隻能請他出面了。
他的心裡一熱,但隨之又是一冷。一種難以言說的複雜心緒又湧上他的心頭。許多年前那個“吃扁食”的一幕又浮上眼前,他忘不了張富山說那話時那種滿不在乎和得意洋洋的神態,也忘不了自己當時的那副可憐相。更讓他心痛的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人家還是有那資格隨時說一句“我要吃扁食了”,而自己還是隻能等過年才湊合著去吃上幾個。如今之下,讓他去求他,可真是比扇他兩耳光都難受啊。
趙磨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他在痛苦的煎熬中等待著天亮。也許,天亮了,就有辦法了。
出乎意料的是,天還沒有大亮,估計也就是塌鼻二一夥剛剛走出十來里路的光景,張富山卻忽然從嶺下上來了。
張富山成為老趙家發生不幸之事後,來到家裡探望的第一個人。
一進門,他就先告訴趙鳳堂,這兩天放羊的事情不用他管了,他已經想好先從村裡臨時找個人照料著,然後就長嘆一聲,說:“怎會出這種事呢?唉,你們也睡得太死了,塌鼻二一出張村,我就把院外頭的一垛玉茭圪欖點著了,想得就是能讓你們警覺點,可還是……”
那火原來是他放的。趙磨鎖抬頭看了他一眼,想說點什麼感激的話,卻還是隻重重地嘆了口氣。
趙鳳堂看他爹不說話,就將剛才的事情給張富山簡單地說了一遍。“大爺,這事就全靠你了,你可得給咱想想辦法。”趙鳳堂說著,眼裡已急得滿是淚水。是的,在這突至的災難面前,年輕的趙鳳堂真的是變得一下子懂事了。
趙磨鎖也抬起頭,眼巴巴地看著張富山。
張富山說:“剛才上來的時候我就想過了,憑我這張老臉,倒是可以上區上找找那段芝松,再籌措點錢到縣裡跑動跑動,然後聯合上縣裡幾個有名望的人去聯名保保二小。可是,你們是有所不知,眼下這防共剿共,別說是在咱這小小漳源縣,就是在全國,也是鬧騰得厲害哩。國民黨和共產黨,那是水和火啊,抓是抓不住,一旦抓住就……唉,所以,這辦法現在也是用不上了啊。”
大龍骨 第十八章(2)
趙磨鎖聽得心裡一沉,覺得唯一的一線希望也破滅了,心裡說碰到這種事情,誰也是怕受連累,人家就是能辦了,也不願意往身上摟攬啊。
張富山卻忽然站起來,拉開門看看外面,又閉上,悄聲道:“對了,我還沒跟你們說哩。剛才來的時候,我已從我壽福老漢那裡打聽清楚了,寶龍和你家鳳年他們可沒抓住,估計是跑出去了。三小,你一會兒去老龍圪塔那邊給你拴紂大爺說一聲,我就不再過去了。他們倆跑了估計也就沒什麼事了,我看現在咱們主要是考慮救二小子的事。”說著,就從懷裡掏出一封信塞到趙磨鎖手裡,“也許和二小子一條道上的那些人,會有什麼好辦法搭救他也未可知,但我們不能光是在這裡乾等了。我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只能是試一試看看行不行。你讓三小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