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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搞。幹那種把錢往水裡扔的蠢事兒——真是。可是您不妨到賭場裡去呆上一會兒,看看各種各樣的嘴臉。會碰上幾個寶貝兒的。那裡有個老太婆,戴著費朗埃①,長著鬍鬚——是個怪人兒!還有我們的一位公爵——也是夠怪的。個子大大的,鼻子長得像鷹嘴兒。押上三個銀馬克,就在衣服底下偷偷劃十字。您可以看看雜誌,散散步——一句話,想怎麼著就怎麼著……到三點鐘,我等您……一定②。要早點吃午飯。這些可笑的德國佬,六點半就開演了。”她伸出手來。“我們將忘記以往的不快,是嗎③?”
① 法文ferronniere的俄語音譯,一種戴在額上的飾寶石的首飾。
② 原文為法文。
③ 原文為法文。
“得了吧,瑪麗婭·尼珂拉耶芙娜,我幹嗎要生您的氣呢?”
“因為我折磨得您筋疲力盡。等著吧,以後還要厲害呢,”她眯起眼睛說,在飛起紅暈的臉上一下子攤出了全部酒窩。“再見!”
薩寧鞠過躬就走了出去。他的後頭傳來一陣歡快的笑聲——在他正從旁經過的鏡子裡反照出下面一幅圖畫:瑪麗婭·尼珂拉耶芙娜一把拉下丈夫的菲斯卡帽子,罩在他的眼睛上,而他卻無力地舞動雙手掙扎著。
……
三十八
啊,當薩寧一回到住處,他深深地嘆了口氣,感到如釋重負的愉快!是的,誠如瑪麗婭·尼珂拉耶芙娜說的——他應當休息一會兒了,因了這一切種種新的結識、接觸、交談,因了這一團鑽進他頭腦和內心的煙霧——因了與這位對他如此陌生的女性的不期而然、身不由己的接近而休息一會了!然而這一切究競是在什麼時候發生的呢?不正是當他得知傑瑪愛他,他成了她未婚夫的第二天麼!他曾千百次地在心底裡請求過自己純潔無垢的愛人的寬恕——儘管他事實上對自己無可指責;他也曾千百次地親吻過她給他的十字架。如果不是寄希望於盡快順利了結他為之趕到維斯巴頓的事務,他一定會飛奔而歸,——回到親愛的法蘭克福,回到那親切的、現在已經結了姻親的屋子裡,回到她身邊,回到他深深愛上的她的雙腳跟前——然而沒有辦法!得把酒杯喝乾見底,得穿戴好衣冠,趕去吃午飯——然後又從那裡上戲院……但願明天她早點兒放走他!
使他不安、生氣的還有一件事:他懷著愛憐、懷著深情、懷著熱切的感激之情思念著傑瑪,想像和她的共同生活,想像著自己期望於未來的幸福——而同時這位奇怪的女人,這位波洛索夫太太卻一個勁兒地在他身邊轉來轉去……不!不是轉來轉去……是討厭地待在眼前……他正是以這樣一種特殊的厭惡來形容的——討厭地待在他眼前,他卻無法擺脫這個形象,不得不去聽她的聲音,不得不回想她的談吐。——甚至不得不感受她衣服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像黃百合花一樣的特殊氣息,那種清淡、新鮮而又穿透萬物的氣息。這位太太明顯地在蠱惑他,千方百計地博取他的歡心……這是為什麼?她需要什麼?莫非這是那位養尊處優、家資萬貫——很可能是道德敗壞的女人的一種怪癖?還有,那位丈夫呢?他是個什麼東西?他和她是什麼樣的一種關係?然而薩寧,一個無論與波洛索夫先生還是他的夫人均無任何干系的人,為什麼會在腦子裡鑽進這些問題?為什麼當他全心全意傾慕著另一個如白天般潔淨明朗的形象的時候,他甚至於不能驅除這個粘著不放的影子呢?它怎麼竟敢透過那個幾乎是神聖的形象而出現呢?它不僅透過那個形象而浮現出來——它還不懷好意地在冷笑。那雙灰色貪婪的眼睛,臉上的那些酒窩兒,那幾根蛇一樣的髮辮——難道這一切真的已如粘住了一般,使他竟無力、也不可能擺脫它,甩掉它?
荒唐!荒唐!明天這一切都將消失得無影無蹤……可是明天她會放他走嗎?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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