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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豺狼,是歹徒,他是要沾血殘命!”
一陣寒慄透過夢億柔的全身,她啜泣著,退後一步,語不成聲:“求你……─寒山重,我求求你,你要我怎樣都行,就是請你饒過我的母親……寒山重,你競忍心向兩個無依無靠的柔弱女性下那毒手?寒山重,求你,求你啊……”
夢憶柔的母親忽然用力推開她的女兒,自己猛力闖向寒山重的戟斧,一遠哀絕的叫著:“柔兒啊,忘了娘吧……”
寒山重覺得心絃一緊,他不知為了什麼,握斧的右手閃電般偏向一旁,自己的身軀亦儼然側斜三尺.於是,因為來勢踉蹌猛急,那中年婦人一跌倒在地下、她翻過身來,哭著道:“寒少俠,你下手吧,你下手啊……”
夢憶柔像一條受了傷的小蛇,瘋狂的歪斜而痙攣的爬滾到母親身邊,用身軀護在母親身上,雙臂舉迎,悲切的道:“不,寒山重,不,求你,求你……”
淡紫色的氳氤在凝凍。空氣中充滿了冷硬與血腥,充滿了陰森與淒厲,寒山重的面孔肌肉在急劇的抽搐,目光痴滯,雙手抖索,他那原本澄澈的眸子,這時佈滿了血絲,他痛苦的猶豫著,痛苦的思付著,這緊要的一剎,這聲譽、信諾、自尊與人性、道義、情感相鬥相激的一剎啊!
夢億柔自淚眼中凝注他,自傷心痛絕的悲楚下凝注他,夢憶柔的神智已近崩潰,已近斷頹,她只喃喃的,喃喃的訴說兩個字:“求你,求你,求你……”
望著她那令人迴腸的淒涼,望著她母親那因過傷的悲慟與惜愛而痛苦得扭曲的面孔,像一陣急流在寒山重心田上衝激,像一聲聲的空谷迴音在向他呼叫,是如此強烈,卻又如此深沉……
緩緩的,緩緩的,寒山重垂下雙臂,似木塑石雕般怔怔的站在那裡,面孔上的表情趨向淡漠,淡漠……沉重的搖搖頭,他長長的嘆息了一聲,這聲音,像是一個幽靈在注視著自己的墳墓時所發。惆悵而虛突:“罷了,是非成敗全是空……”
他漸漸的退出幾步,深刻的道:“夢姑娘,請扶著令堂起來……”
夢憶柔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呆呆的瞪著寒山重,驀的激靈靈打了一個寒慄,痛哭失聲的伏倒在母親身上,是的,在這一剎之間,她像是在洶湧的浪濤中抱住了一塊木板,又似在墜落萬丈絕淵之際,被─一雙強有力的手臂自斜刺裡接住,這種感受是滿足而驚悸的,欣喜與恐懼的,如釋重負,但卻心膽俱顫。
老實說,夢憶柔異常明白,寒山重決不是在嚇唬她,更不是故做大方刀下留人,夢憶柔現在曉得了為什麼寒山重在送她回山前精神上有些怔仲,心緒上顯示不寧,語氣中有著落寞,他必是不願如此的,他是有著難言之隱,現在,他已改變了初衷,但是,夢憶柔在啜泣中問著自己:寒山重在恕了自己母親後,會遭遇到什麼困難呢?這困難,又定是十分嚴重的啊。
在夢憶柔母女輕輕的啜泣聲中,在室內朦朧的淡紫色氳氤裡,室外,火把的光亮已不知在何時映了進來,閃閃爍爍,像條條金蛇在竄舞,這已表明,五臺派的人馬已聞驚而來、將此屋包圍住了。
寒山重早已知道外面的一切動靜,他甚至曉得一個人在方才已經掩伏到窗檻之下,寒山重也知道那首先潛到窗下的人大半是夢憶柔的舅父,五臺派刑堂執法一─八回劍於罕!
嘴角浮起一絲古怪的微笑,寒山重料想於罕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一定是因為他已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以於罕的功夫,在突起發難之下能否從寒山重手裡救出夢憶柔母女,實在是一個疑問。
他撇撇嘴唇,低沉的道:“夢姑娘,在下實在不願使情形如此,但既已如此,在下亦不願再做他言,就此告辭了。”
寒山重腳步才移動,夢憶柔已仰起那張清麗絕俗,淚痕斑斑的面龐,急切的道:“慢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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