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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釵將手邊的茶端到薛王氏嘴邊,勸道:“媽別這麼著,就算是哥哥今兒莽撞了些,也必是有緣由的,聽哥哥說罷。”
薛蟠吐出一口氣,“媽知道王才兩口子如今和誰走的近?我叫人盯了他們多半年了,從上年年底開始,就偷偷地跟後廊上的六老爺對了頭兒。媽你想,從上回我打了薛螯,那些個爺們兒可還在咱們家露頭?又有什麼話要對個奴才說的?可見這裡頭有貓膩。更何況,王才不是個嘴嚴實的人,吃多了酒每每就愛吹噓。前些天還剛跟人說,在城外頭置辦了一個小莊子。這可不是他們貪幾兩銀子就能辦到的。他們一家子都是奴才,身契還在咱們手裡,怎麼去買土地?那地契上頭怎麼寫?要不是這一出一齣兒的,我還下不來決心辦他。再說秋雨那丫頭,先前也就罷了。父親沒了,闔家子人都守著規矩戴孝,就單隻她,每天藉著服侍的名義眉飛色舞的。叫人知道了,明白的說是丫頭輕浮,不明白的難免就得說我好色,連父孝還沒過呢,就跟丫頭如何如何了。這樣的丫頭,賣了也好。”
薛王氏聽他提起薛訊,眼圈一紅,“但凡你父親在,也不能叫你這麼氣我!”
薛蟠瞧著這個樣子,是緩和下來了,小白牙一齜,“我先前怕媽生氣啊,沒敢說。要不是今兒瞧著王才家的實在沒規矩,還要忍著呢。得了,我給媽陪個不是罷?”
說著站了起來,果然做了個揖。
寶釵撲哧笑了,拉著薛王氏的手,“媽媽您看,哥哥給您賠不是了。”
薛王氏心裡縱然還有些不痛快,見兒子如此,也只得罷了。又憤憤然道:“不想王才兩口子如此吃裡扒外!”
忽又想起了什麼,手一撫胸口,“我的兒,照你的意思,那幾家子還是不老實吶?這可怎麼好呦?”
“涼著辦罷。他們鬧騰他們的,咱們該幹嘛幹嘛。不過媽以後把好了內院吧,別誰來了給幾句好話就心軟就行了。”
薛王氏啐道:“呸!我還不知道這個?”
自打幹脆地發賣了王才一家,薛家的下人算是又一回見識了薛大爺的手段。上回幾個本家爺們兒上門來鬧事,薛蟠說打就打了,還可說是年紀尚小衝動莽撞了。可這回,明擺著就是早早地防著了。就連親媽的陪房都說賣就賣了,真要起了歪心思……大爺不好惹!
從丫頭婆子到小廝長隨,都是縮縮脖子,各自幹各自的事兒去了。
薛蟠猶不知自己已經被劃到了不好惹的一類人裡,滿心壯志地正在籌措薛家往後的發展大計。欲要跑,先得穩妥著走,這個道理薛蟠還明白。因此,他倒也沒有打算在這一兩年間就有大動作。畢竟,薛家傳到他便宜老爹的時候,便已經是第四輩兒了。他老爹能夠急流勇退縮斂家業,裡邊的水不必說了,也是深的。薛蟠決定,這一兩年的精力,先放在人上。
這一日帶了幾個小廝長隨到了自家在金陵城內的金樓和成衣鋪轉了一圈兒,對大熱天裡忙著的掌櫃的和夥計表示了親切的慰問後,回來便從街上溜溜達達地逛著。
“大爺,今兒還往別處去不去?”小廝翠柏跟在後頭,很是狗腿地問著。
薛蟠身上穿著一襲銀灰色的長衫,腰間繫了一條巴掌寬的淺色腰帶,手裡握著一把玉骨綢扇,不時地在胸前扇兩下子。唇紅齒白,面如堆雪,只要不開口,看上去也是個俊眉俏眼的佳公子。
只是……
“小翠吶……”薛蟠一開口,翠柏便默默地退後了兩步。
後邊兒青松朝他擠眉弄眼,無聲地做著口型,“活該!”自家大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對身邊兒幾個小廝都改了稱呼,“青兒”“小翠”等在府裡被人笑也就罷了,這要是大街上還被大爺扯著嗓門叫,以後還要不要出來見人?
沒等薛蟠再說出話來,便聽見後邊兒有人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