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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說他與某某過招,輕鬆獲勝。他的話我是不信的,但覺得很有意思,便如同聽他哥哥說瘋話那樣聽下去。有一次在樓前,他說他因為聚眾搶銀行,被警察用鐵絲捆住兩個拇指吊起來,全身的重量墜在拇指上,皮都脫落了,他仍然一聲不吭,保住了一個名叫侯三的哥們。我想起電影《鋼鐵戰士》中監獄裡的叛徒欺騙解放軍說:“敵人壓了我兩三回槓子,我連吭都沒吭。”劉二接著又說那個侯三如何不夠哥們意思,出去以後騙了他家的錢,還把他的東西給賣了,他在拘留所裡教警察“八步趕蟾”,警察才把他放了,等等。正說著,忽然樓那邊有個瘦子喊“劉二”,劉二見了,站起就跑。跑了幾十米,被那人追上掀翻便打,只見劉二跪在地上,雙手護住腦袋,雞叨碎米似的磕頭不止。樓裡一群人上前喝住那個瘦子,問他憑啥打人。瘦子說:“各位叔叔大爺,我侯三吃了熊膽也不敢跑到你們18天來撒野,我請叔叔大爺給評評這個理。他偷了紡織廠工人的100多條褲衩,在拘留所裡,警察還沒動他一手指頭,他就誣賴是我偷的,結果他出來,我進去,他又到我家騙錢,還把我的車子和軍大衣給賣了。各位叔叔大爺要是說我沒理,我就在這兒讓大夥打成肉餅。”有個叔叔說:“你有理,可你也把劉二打了,誰也不欠誰的,你走吧。”從那以後,劉二不再對我們吹牛了。 老劉婆子對劉二從小溺愛,看見別的孩子打我,她來干涉,但劉二打我,她視而不見。長大後想管教已經來不及了。老劉婆子也到我家來哭天抹淚過,說她自己家裡的革命工作沒有做好,養了這麼個逆子,給黨和政府添麻煩。 1980年秋,我考進了黑龍江最著名的高中——哈三中,劉二則進了黑龍江最著名的監獄——哈三監。我想起劉二教我的一首監獄歌:“烏雲籠罩著哈三監,這裡的生活不一般。大碴(cha)子粥啊倭瓜頭,吃得我們好胃酸。”我把它改成了:“陽光照耀著哈三中,這裡的生活不虛空,數理化啊德智體,樂得我們好用功。”後來我家搬了家,就再沒見過劉二。 老劉家的女兒叫樹枝,是劉傑、劉波的姐姐,我叫她樹枝姐或大姐。矮墩墩,黑乎乎的,挺老實,沒什麼特別之處。比她爸厲害,比她媽懦弱,比大小子靈,比劉二傻。但老實人也有出名的時候。她長大後當了一個飯店的服務員,竟然貪汙了240塊錢,受到單位的公開批鬥。因此她得了一個外號,叫“二百四”。但她依然活得很踏實,別人罵她“二百四”時,她回答道:“不要臉!”這句回答真是莫名其妙,不知是說“貪汙240塊錢的人不要臉”,還是“罵人家貪汙240塊錢的人不要臉”。有的壞小子存心戲弄她,喊一句“二百四”,她就答一句“不要臉”,對方喊得快,她也答得快,聽上去“二百四,不要臉,二百四,不要臉”,好似運動場上的加油聲一般。她從來都沒有悟出其中的語言陷阱,所以永不氣餒。時間長了,對方反而覺得沒趣。我們經常覺得“對牛彈琴”這個成語是諷刺牛的,其實該諷刺的是彈琴者,牛自有牛的精神世界,安知彈琴之際,牛不在心裡美美地竊笑呢? 老劉家的第三個特點是不講衛生。老劉婆子身為組長,經常號召居民“大搞愛國衛生運動”,也會背“講究衛生,減少疾病,提高人民健康水平”的語錄。但他們家的衛生都是表面的。乾淨的被子底下全是髒衣服,乾淨的鍋蓋下面全是沒洗的碗筷。米不淘就煮,菜不洗就切,生冷不忌,到處蠅歌蚊舞。我爸雖然粗魯,但在人民軍隊裡養成了講究衛生的好習慣,常說他們家這樣吃非吃出病來不可。我說“老頭皮”他們家不也這麼吃嗎?我爸說,“老頭皮”他們家是乾重體力活的,好比老虎和熊瞎子,什麼都能消化,老劉家是不幹活,又不念書,一窩病秧子,再不講究點衛生,那不是作死嗎? 老劉家還抽菸,兩個大人,加上個劉二,抽得煙霧從門窗直往外冒。我爸說:“這家人可真傻,有那個錢,還不如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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