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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饃盤顫巍巍地抖,像那菜和饃是偷著人家的,又被人家撞著了。豹子看見娘,沒有怔,沒有愧,只是過去接下娘手端的盤,對娘說——娘,放下心,我有一天會讓他們一家老少都朝我們低著頭,會讓他們見了你就像見了他們祖奶奶。
日色豁然耗盡了。似乎還在村落和地野的哪兒裡,響出一聲脆的斷裂來,像一根音弦繃斷著。斷後更是墜入大的沉靜裡,天便最終黑下來,世界又開始暗釀別的事情了。
翻越一脈山,也就到村了。
豹子媳婦孃家是山脈那邊的一隅小村莊,叫宋莊。太陽昇著時,豹子在孃的央求下,倔倔遲遲動了腳,到日將平南時,終於到了宋莊裡。媳婦家在著宋莊是旺戶,不僅族上人口多,媳婦哥還是一村長。叔伯哥有人在縣上,有人在鄉里,都為國家經營著事。還有幾孔磚瓦窯。還有一新一舊兩輛大卡車。還有別的生意和經營。家裡的房子是樓房。院落的地上鋪了水泥磚。院子浩大如著半個籃球場。她沒父沒母了,是哥把她帶大的。哥能幹,讓她的人生比有父有母還俏貴。豹子就來了。村口上有冬醒的樹林泛著綠。幾家院落的杏樹白出雪樣的花。春香的濃,緣於靠了山脈和自然,濃得在天空化不開,像人失腳跌進了季節的油坊裡。只是這香更清更純著,沒有油的膩。
豹子在村口立腳吸了一鼻子,看有人趕著耕牛過去了,才朝著媳婦哥的家裡去。在村口,正路邊,媳婦在替嫂子曬著洗的被單子。日光把那搭好的被單映成幕布的白。有著一股水浸鹼的味,在那季節的暖裡蕩蕩來去地飄。彼此見著了,媳婦黑了臉,豹子涎著笑說我來接你回去哩,媳婦把最後一條單子往繩上草草搭上去扭了頭,不言語,就往哥的那方院落裡走。
嫂在院裡洗,感覺了,也笑道——他來了?
媳婦把衣盆往地上磕一下,豹子便豎在門口僵持著,大聲地喚——嫂子,洗衣啊。
哥從屋裡出來了,沒有應,只朝大門口上瞟了瞟,就對妹子說,跟著豹子回去吧,他以後再敢這樣兒,你扭頭就往孃家回。
事情本就完結了。嫂子已經給豹子端了凳,還給豹子倒了水,媳婦也把準備回的衣物包裹提將出來了。可是欲走時,又來了一個人。是媳婦的一個叔伯哥,鄉幹部,管民政,曾經很城市地不用幾分鐘,不問幾句話,就讓楊木森和他媳婦文文明明離了婚。這時他回村裡歇著星期了。他聽說叔伯妹子被男人捅了一剪子。他在家裡喝了一杯水,來看叔伯妹子了。進了門,見豹子提了媳婦的衣物包裹正要走,便豎在大門口兒上,橫了路,攔著豹子說,你真的捅了我妹一剪刀?
桃園春醒(11)
——你也膽大了,是欺負我們宋家沒人怎麼著?
——如果是打是罵就算了,可你動了刀,犯了法,我打個電話公安局就會抓你知道嗎?抓了你就會判刑知道嗎?
——就這麼簡單就又想把我妹子接走嗎?這麼吧,我不難為你,你當著我的面,當著我妹子和哥嫂的面,就在這院裡向我妹子寫份檢討書,保證今後再也不打她、罵她好不好?
——寫吧你。春天了,草木發芽了,人手人心也該思忖動動了。
果真把一枝鋼筆遞過來,還從自己提的包裡撕來一頁紙,合著伸到豹子面前去。太陽已是頂照了,亮得很,如頭頂懸了發光的金。有左鄰過來看熱鬧。又有右鄰過來看,院裡便雲了許多人,十幾個,彷彿是看老師體罰學生般。也像看一個幹部在整修他管的百姓般。其實呢,也就是鄉幹部在管治他所轄所領的老百姓,可是又親戚,事就複雜了,戲劇了,衝突得法情矛盾著。人們都盯著豹子看。媳婦也在看。手裡拿的回婆家的東西似乎多餘著,提不是,放了也不是。媳婦的哥嫂也在看,說算了吧,豹子一來就算向咱妹子道歉了。可鄉里的幹部哥,卻是瞪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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