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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偌大王府的院子裡籠著輕紗薄霧,柔柔的陽光還藏在雲後,時而遮遮掩掩。淡煙流水裡,他看見了她站在池塘旁邊,彎腰,將自己褲腳一點一點捲了上去,眼看就要下去那冰涼的荷池裡去。
那荷池不深他知道,可是涼。他急走兩步,下意識就想去攔她,可已經來不及了,她已經下去了,手裡還捧著個大大的瓷碗。
岸上站著的是府上的烹茶嬤嬤,素心來之前的十幾年裡,府裡的茶水,都是她準備的。後來,素心來了,便自動攬了這活兒。他也未攔著,反正,那茶還是茶,水還是水,誰沏不是沏,誰送不是送。只要一樣的能喝,一樣的解渴就行了。
不知道她這回是不是又在因為前幾天送茶碰上了素心才與他賭氣,早就聽說,她竟然叫了府裡的烹茶嬤嬤,親自去教她如何沏茶。
她的事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回就算知道也故意沒多加過問。他每日在書房掐著時間,心安理得地享受她越來越放肆地突然推門而入。常常是臣工的諫言說到一半,只要她來了,不管說到哪裡,也得生生卡住。
起先,他一邊看她將茶端到他面前,一邊對臣工道,“繼續說。”後來,她走後,他總免不了又要問,“剛才說到哪了?再說一遍。”
久而久之,只要是見這七王妃送茶來,那些臣工就自動噤了聲。那些臣工也敢公然抗他的命了。就算是他讓說也不說了,反正說了他也會選擇性失聰,免不了還得在來一遍。
行軍在外,酒不常喝。他喝了這麼多年的茶,居然頭一次注意到,這茶,果然是不同的人經手,連味道都不同了。
她沏出的茶簡直也隨了她,時苦,時澀,時濃,時淡。讓人想記不住都難。總之,只要一口,眉頭一皺,便知一定是她沏的。
偏偏每次她送來,還要細細盯著他,問他一句,“好喝嗎?”
每每咬了牙,答,“好喝。”他心裡知道,其實他喝的哪裡是茶。就是有朝一日,她若端了毒藥來,笑嘻嘻問他,好喝嗎?他還是會說好喝。
等她一臉滿意端了茶盤揚長而去,他甚至可以清楚看到底下幾個臣工訝異看他的目光。
可這茶裡的味道變化他也是嘗得出的,過了幾日,那味道終於不在飄忽不定,漸漸穩定下來了。他知道是那烹茶嬤嬤的功勞,可他沒想到,她竟然肯為了他,赤腳下到冰冷的荷塘裡,去一點點收集那露珠。
她褲腿卷得高,腿上一截面板就這樣露在清晨的空氣裡。他眼裡有塞外黃沙,有遍地橫屍,有這綿延萬里的大山大河。在此之前,他從未覺得,府裡這樣一隅小小荷塘竟然也美得如此不可方物。
微風掠過她齊腰的發,幾縷陽光終於透過了雲層,打在她身上。她就站在荷塘中央,張開雙臂,甚是享受。
那景象,竟美得幾乎讓他移不開眼。
他那麼多年夜深人靜時孤寂的肖想和隱忍啊,在她肯為他脫鞋彎腰下水的那一刻,便都值了。
她性子野,一個千金小姐,少時爬樹夠風箏差點從樹上摔下來,又爬到過房頂,踢落了半個房頂的瓦片。至於給他放把火什麼的,自然也不在話下。眼前這冰涼的池水,她說下去就下去了。又是他毫無例外地先心疼了,她那副身子嬌弱不說,還要給他生兒育女呢,若在依著她野下去涼著了可不行。
快步到了荷塘邊上,恰好她也爬了上來。她雙腿上都是泥汙,光著腳踩在冰涼的地面上。
她一定涼壞了。他忙將她納到自己懷裡,悄悄運了內力暖著她。她不知怎麼,居然扭捏了起來,在他懷裡微微掙著。他一怔,彷彿她這小女兒家的樣子,他從未見過。
沒錯,他的確沒見過。
他原本以為,她屬刺蝟的,天生就一身的刺,而且那刺還是專門衝他長得。她這難得的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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