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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陳王?」
長言頷首,說是,「章二交代,章業成早年就已投靠魏國公府,得魏國公暗中提攜方能至如今忠武將軍之位,年初調任回京亦有魏國公在背後的手筆。」
但章業成老奸巨猾,只憑一道提攜之恩就想教他死心塌地地站隊,恐怕不太可能。
事情交給章二,這個草包卻全想著色迷心竅,約莫章業成也想不到。
如今章家和陳王暗通款曲,究其根本,還是皇帝如今對太子的猜忌,教底下人開始聞風而動了。
人人都在想,太子這位置到底能不能坐穩?
也在想,若是有什麼風吹草動,自己又能不能從激流中全身而退,甚至爭上一份從龍之功?
靖安侯府今日之榮耀,不就是陸老太爺輔佐那時尚且默默無名的陛下,從一眾皇子中殺出重圍御極登基,從而得來的。
但被皇帝敬重如父的老太爺如今早已經駕鶴西去。
陸進廉是個能臣,但他這些年的韜光養晦,並沒能教皇帝逐漸生出的猜疑之心減少半分。
所以章家在試圖投機,想鋌而走險做一回一步登天的青雲夢,將寶壓在陳王身上,算是無可厚非,更何況若婉婉失貞不得進宮,於賢妃寧昭儀而言也少一道威脅。
皇帝膝下一眾皇子,在立太子的風波過後,如今挑來挑去成氣候的實在寥寥無幾,否則皇帝興許也不會順著賢妃與寧昭儀的枕邊風就把陳王召回來。
若論養蠱,帝王心術稱第二,誰敢爭第一?
至於章二
此時城北祁陽大街的忠武將軍府前,打更的梆子敲響第二聲時,伴隨著一聲驚恐叫聲,整個府裡漸次亮起了燈火。
「老爺!老爺!二少爺他……」
管家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進了家主章業成的院子,門檻上絆一跤,徑直撲倒在披著衣裳開門出來的章業成腳下。
「老爺快去看看吧,二少爺他、他教歹人害了!」
屍體是被人套個麻袋,膽大包天地直接扔到了忠武將軍府門前。
一劍抹了脖子,傷口整齊利落,血淌得到處都是,守門的侍衛發現時,還是熱乎的。
陸珏!
他怎麼敢!他怎麼敢!
章業成臉色鐵青中泛著蒼白,拳頭攥得堅硬如鐵,跟在他身後腳步凌亂的章夫人見此情景,更是哀呼一聲兩眼一白,徑直就暈倒了過去。
扶住美婦人的嬤嬤也同樣嚇得魂飛魄散,蒼白著臉指使一個小廝,「報官,快去報官啊!」
「站住!」
章業成突然斷喝一聲,半蹲在滿地血泊中,伸手從章二懷裡掏出了半支被折斷的染血的箭頭。
他頓時臉色大變。
庭院中死寂了良久,章業成再有動作,是抬手把自己兒子死不瞑目的雙眼闔上了。
他幾乎咬牙切齒,「傳令闔府,此事任何人不得外傳。」
陳王調查靖安侯世子之事,章二是主動請纓包攬下來的,章業成同意交給他時,並未曾想到只是一樁有關千里之外的靈州的調查,竟會教自己兒子喪了命。
章業成站起身,腿不由得打了個彎兒。
腳底下踩著自己兒子的鮮血,任誰能不恨?
可在沒有十足的把握扳倒靖安侯府前,他並無力貿然亮劍。
陸珏,是在殺雞儆猴。
章業成到此時才真切意識到,陸家究竟是個怎樣的龐然大物,盤踞蟄伏在盛京頂端,像一片巨大的陰影,章家若冒著魚死網破的風險去報仇,那不叫報仇,而叫以卵擊石。
夜半醜時,醫館西面房間的門重新開啟。
婉婉才經歷過一場驚濤駭浪地席捲,精疲力竭,已沉沉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