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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阮臨霜便跟著一個瘦削的男人一起回到小木屋中。
這個男人是個瞎子,兩隻眼睛都被挖走,傷口的猙獰程度比巫衡羅更甚。柴箏作為受傷的大家,甚至可以看出這雙眼睛是男人自己剜出來的,下手乾脆利索,沒有絲毫猶豫。
除此之外,他還是個啞巴,張開嘴時,裡面只有半根舌頭,還有半根明顯是被利器所勾,還殘存著癒合的痕跡。
男人長得很清俊,臉色蒼白,他的手上拿著一個木盆,今天應該是豐收,木盆裡翻出一條半臂來長的大魚,魚頭毅然決然的要觸地而死,魚尾掀起水珠伺機報復。
然而它才剛剛躍出木盆,便見那男人雙指一捏,掐著魚尾將它重新拽回盆中,而掀出來的水珠在男人身前穩住,碰都碰不到他,又落了回去。
就算是現在的柴箏,肉眼也極難捕捉男人的動作,他輕描淡寫的將木盆放在桌子上,然後手指沾水,在上面寫道,「晚上吃魚,我燉湯很香。」
不知是因為瞎了的原因,還是他對大靖的文字不大熟悉,這筆跡有些古怪,若不是靠著阮臨霜的博聞強識,根本看不清寫了什麼。
水漬又被很快抹去,那男人想了想,又寫,「吃完,拜我為師。」
「……」
柴箏被這男人的「突發奇想」震驚到了。
她是個有骨氣的人,就算現在一隻手還吊著,柴箏仍然搖了搖頭,「我的本事學自父母,除此之外也有個師父,雖說他老人家只給我留了半部殘書,沒真正教導過,但既然入了師門,我這個不肖之徒也不好再給他認個兄弟。」
「不拜,殺你。」
隨著桌上幾個字的變化,濕潤溫暖的木屋像是忽然沒入冰潭,四周的空氣凝結,疑是傷人的尖針,即便是透過一層棉被,柴箏也能很清晰的感覺到。
柴箏本也是不屈的個性,壓迫之下必有反抗,轉圜不過方寸之地,柴箏忍著翻湧的氣血,就是不肯有絲毫示弱。
她年紀雖小,但這些年為了能夠儘快離開柴國公府,為了有朝一日即便是逃亡路上,也能護著小阮與全家,幾乎夙興夜寐,不敢有絲毫懈怠,片刻之間雖然被壓制,但也沒有潰敗的跡象。
以柴箏現在的怕死程度,倘若這男人好言相勸,她嚴詞拒絕上兩次,然後在心裡對那半部殘書說句,「形勢所逼,身不由己,師父您老人家見個諒,大不了以後你做大他做小。」說不定就認慫了。
但這男人也是個蠻不講理的,上來就直接動手,彼此都往前走了一步,就變成了而今不知所謂的對峙。
柴箏的目光掃到無辜被牽累的阮臨霜,阮臨霜在發抖,衣服包括頭髮與眉毛上都結了細碎的冰晶,雪雕刻出來的人物,她不是柴箏,她無法在這麼尖銳的寒冷中存活。
柴箏忽的將胸中那口氣一散,鋪天蓋地的冰寒順著空氣直接鑽進她的肺部,她咳嗽了兩聲,呼吸都帶著血腥氣。
「師父,」柴箏道,「你不必動手了。」
無形的壓迫感隨著這聲「師父」瞬間消失,那男人回頭,又看了眼阮臨霜,「你也是。」
「哎,她一個讀書人,你為難她做什麼,你還擔心我不給你養老送終啊。」柴箏有些急了,她掙扎著從床上爬了起來,「小阮,你別理他,他要是敢強迫你,我就……」
「你就如何?」阮臨霜抬起了眼睛,直直地看向柴箏,「你要為我如何?」
「柴箏,你看,這就是我想與你分道揚鑣的原因,只要我在你身邊,你總是會這樣犧牲自己……柴箏,我希望你能好好活著,你到底清不清楚?」
柴箏半條腿接地,還有半條腿折在屁股底下,她有些懵住了。
「還有……」阮臨霜的眼角發紅,她很少有這樣情緒外顯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