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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上的試卷極厚,像座小山一般。陳長生不知道試卷的具體內容,難免有些緊張——眾所周知,天道院之所以極難考進,是因為入院試題包羅萬有,從道門真義到天書初辯再到兵法什麼都有,甚至還經常會出現農稼方面的考題。即便是洗髓圓滿境界,想要在香燃完之前,把如此多的試題全部答完,都是很難做到的事情,更何況他只是個普通人。
他坐在案前,閉目養神五息時間,然後睜開,伸手掀開了試卷的第一頁。做這個動作的時候,他的情緒有些複雜,那是對未知的好奇以及不知從哪裡來的不安,卻還有那麼一點點不知原因的期待。
他的手指忽然僵住,明亮如鏡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疑惑的神情。
都說天道院的試題很難,如果是考較教典精義,往往在最偏僻處尋最生澀篇章,可為什麼……這第一頁的第一道試題,自己看上去就這般眼熟?岑參子與第七代教宗辯析三十一參真義?自己是什麼時候看過的?好像是三歲那年……那是南華經淮南註疏著上不起眼的一小段,但他確認自己看過,背過,而且在第五歲第十一歲時,都曾經再次看過背過。
何止眼熟,他對這些,已然爛熟於心。
陳長生有些不解,但畢竟還是少年,更多的是驚喜,不再多想什麼,拾起墨筆,便開始將腦海裡的那些篇章片段,那些前賢大能對此抒發的真知灼見往紙上抄寫,然後他翻開了第二頁,不出意外,看到的又是眼熟的篇章……
大道包羅萬有,天道院入院試的考題,幾乎盡在三千卷裡。
那三千卷,他都可以倒背如流。
這樣的考試,又如何能夠難得倒他?
第7章 陳唐相遇
香燃盡時,有金聲響起,示意這一輪學生的考試結束。陳長生隨著其餘的待試學子走出樓外,並不理會那些望向自己的異樣目光,按照指引前往湖後石坪發榜的地方,等著暮時最終的考試結果。
別的人大多數還留在樓前,互相對照答案,或是痛訴考試的困難,當他來到湖後時,石坪上還很清靜,只有那名先前曾經大放光明的青衣少年站在湖畔。他想著天才難免孤傲,沒有上前,沒想到對方卻走了過來。
“我叫唐三十六。”青衣少年說道。
陳長生有些驚訝,沒有想到對方會主動前來攀談,整理衣衫,禮貌應道:“耳東陳,陳長生。”
唐三十六怔了怔,似是沒想到這名少年的名字會如此俗氣,便是鄉下的富家翁大概也不會給自己的兒子如此取名,沉默片刻後,說道:“這名字倒是樸實,我不好說差。”
陳長生心想你說話倒也老實,不過你的名字也挺奇怪。
“我叫陳長生……是因為小時候得過一場病,師父希望我能夠長命百歲。你呢?你為什麼叫唐三十六?難道你在家裡排行三十六?你家裡怎麼有這麼多人?你家是哪兒的?兄弟姐妹這麼多,背書的時候會不會太吵?”
唐三十六愣住了。
當面詢問對方名字的來歷,不是很禮貌的事情,更何況,他長著一張清冷、生人勿近的臉,那些不知道他名字來歷的人,哪怕再如何好奇,在他面前也都忍著,不敢當面詢問,卻沒想到,這個少年就這麼隨便地問了出來,還附贈了那麼多話題。
其實陳長生想的很簡單,在人生地不熟的京都,在滿是嘲諷與冷眼的天道院裡,對方明明是個天才人物,卻主動前來親近自己,那麼自己理所當然應該回贈更多的熱情與善意,至少應該主動寒暄,聊些什麼。
他自幼與師父和師兄在一起生活,師父很少說話,師兄更是不說話,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寒暄應該如何進行,顯得有些彆扭生硬,雖然是想把好的心意傳達給對方,卻很容易產生誤會,就像昨天在神將府裡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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