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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哩!
丁二怪心裡一陣驚異。那天他到了古郊,就按白金堂的吩咐讓白銀堂和兩個弟兄去東井峪找屈多養聯絡,之後他們三人準備再去桃花掌看護大哥白金堂。可是屈府的人卻說無人來訪過,莫非老二白銀堂出了啥事?
丁二怪犯了難。犯了難的二怪眉宇間成了川豬樣,雞蛋大的喉結上下滾動,發出隆隆的聲響。
其實,二怪並不怪,他姓丁,是山西陵川人。二怪從小給人家扛長活,身子壯得掛了不少疙瘩肉。他家實在太窮苦,爹孃長期生病,全家四口人在冬天裡只有兩身破爛的衣服,大人們一套衣小孩們一套衣。爹孃過冬時誰出家門誰穿衣,另一個人就在炕上坐著,找塊破舊的布片蓋在身上不出屋;二怪上面有個哥,哥倆穿衣也和爹孃一樣。有一年冬天,二怪的哥穿上破衣到山裡拾柴,一條惡狼偷偷地瞄上了他,躥上去就把他撕扯成八瓣,連小骨頭嚼巴嚼巴讓狼都吞啦。當爹找到他時,哥只剩下一身爛衣和幾根木棍樣的大骨頭。當下,爹就氣絕身亡啦。家裡留下二怪和他娘,孤兒寡母日子過得同樣悽慘。二怪十六歲那年,家裡收留了一個從深山裡來討飯的女娃,後來這女娃就做了二怪的女人。兩年後,也沒見女人肚子有動靜。女人就常常跑到山上的寺廟裡燒香拜佛。不到一年,女人的肚子就扣了盆;等摔盆時,二怪就等來了一個長雞帶蛋兒的小肉人兒。
二怪有了後,心裡高興得像抹蜜。但他並不知道女人肚裡的小人兒不是他下的種,而是山上寺廟的一個花和尚替他給女人刨了地、挖了坑、點了種。二怪後來聞聽此事,氣得七竅生煙,找到花和尚當即給了一個悶棒,和尚的腦袋差點兒就給夯癟啦。然後二怪一狠心一跺腳就離家出走啦。
二怪舉目無親,四處流浪,下煤窯、砸石頭、釘馬掌……啥活都幹。後來在太原一家洗澡堂給人修腳。澡堂裡有一闊爺常來泡澡,二怪就常侍候這爺。有一天那爺泡澡後躺在床上,伸出一隻腳讓蹲在床下的二怪給拾掇。那爺腳心上有一顆雞眼,二怪小心翼翼用刀剜,怎麼就沒掌好手勁兒,利刀跑了偏,在腳心的肉面上犁出一條細紅線,鮮血隨之浸冒出來。二怪傻了眼,他想床上的爺肯定剁他的手指頭,要不就打他個皮開肉綻、骨碎筋斷……正恐懼著,二怪就聽那爺突然哈哈笑起來。那爺收住笑,就問二怪哪裡人。
二怪說,陵川。 那爺就說,哦,陵川。 二怪說,爺那腳…… 那爺就說,陵川……你不想回? 二怪說,想哩。家裡有娘…… 那爺就說,順路過陵川,一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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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土匪 第四章(2)
二怪說,敢情好哩……爺的腳…… 那爺就說,啥名? 二怪說,二怪。 那爺就說,二怪?怪! 二怪說,爹起的。小時家裡窮,爹說這日子咋越過越窮?怪哩!爹就叫我二怪。
那爺就說,二怪要回家,不能丟娘。 二怪說,對……對哩! 二怪想起娘,心裡湧上酸味兒。從家走後這麼長時間也沒回家看過娘。娘咋樣?他真的惦念起娘來……
三天後,二怪就隨那爺還有幾個人一道回了陵川。
二怪回了家。但家裡四壁皆空沒有孃的影子。他像孩子一樣高聲喊娘時,就從不遠處一堵殘牆斷壁的後面探出一張潑墨寫意般的老人臉,從黑洞洞的口腔裡發出嘶啞聲:怪……怪。怪,你娘她……去年就走……走哩,躺在北山坡享福哩;你女人……孩子也走哩,去人家屋裡享福哩……
二怪這才想起他離家已三年多啦。自他走後,孃的身子骨就一天不如一天,最後就在土炕上嚥了氣。沒過多久,家裡那女人就領著孩子和山上那個還了俗的和尚回了山西靈丘的老家。那女人沒忘二怪,臨走時給了鄰居老太婆一個巴掌大的布包,說等二怪回家交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