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杖支著,我就會像畫皮一樣癱下去。”話沒說完,一串響噹噹的屁就滾出來,把地上的灰塵揚起老高。他說得不假,屁聲一過,他突然瘦了一大圈,骨頭也瘦下去了。不過,只不過一眨眼,他又胖了起來,我知道他又要放屁,趕緊躲開。
衛老婆婆(2)
這村裡的男人是比不過女人的。不僅是這村裡,天下的男人都休想比過女人,男人是女人屙出來的,女人是男人的地,沒有女人,男人就沒有根。活著的女人中,我自個兒就不說了,只說朱氏,她不比賀久溫年輕,更不比山坡年輕,可她平時都不用柺杖,只在擔糞上山的時候,才臨時拄一根青岡棒;她男人呢,只不過比她大半歲,不要說擔糞,就是打空手,也是一步三咳,好像隨時準備去閻王那裡報到。五妹雖然早死了,可是山坡是系在她身上的,她一死,山坡的魂就丟了,儘管他肚裡長牙熬了這麼多年,可他的魂早隨五妹去了,他只不過是行屍走肉。好在他知道五妹的屍骨葬在哪裡,並且常常在雞不叫狗不咬的時候到五妹墳前去抽菸,這讓他能夠把魂找回來一些,不然,他是熬不了這麼長久的。他現在常鬧腰疼,有時半夜三更喊爹叫娘,把狗也惹得狂吠不止,讓一個村子不得安寧。都說是因為他摔過三次崖,傷了筋動了骨,到老年就發作了,我聽著簡直可笑!
——五天前,我從地壩坎上摔下去,足有三四尺高,骨頭對石板,當時讓我下身動不了,而且出了一身惡汗,我想站起來,可崴來崴去,就是抬不起屁股。成米從我院前路過,我不想讓他知道我摔得動不了,就說地壩咋這麼涼呢,成米說如果他坐在地上也涼的,就走了。其實我真不想他走,真想求他把我拉起來。我一面撐,一面罵,罵自己,罵成米,罵天,罵地,還是不管用。幾袋煙工夫,我的勁使完了,以為就要這麼過去了,就開始罵時間。我敗在時間的手下,不能不罵它。不久小夭揹著一大花籃豬草到了我院門前,她說衛老婆婆你咋坐在地上?我只好說,曉得他媽的,從來沒在地壩坎上踩虛腳,這回踩虛了,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了。小夭驚驚詫詫地叫起來:“天呢,這哪要得!”把花籃一垮,就過來拉我。把我拉起來,可是我站不穩,她只好又把我放回地上,汗水巴沙地跑去叫春。春來了,搖了搖頭,又趕去請幾個人把我抬到了床上。這之後,他們走到屋外,我聽到他們在說:這麼大年紀的人摔了,是不可能好的,即使不出大事,也別想再站起來了。春說:“我看她不行了,好在棺材是現成的,強生,麻煩你跑一趟,去街上幫我買五十圓鞭炮,一百札火紙。”
我恨不得爬起來甩他幾個耳光!
可是我爬不起來。
他還在安排,他說:“金狗,你舅舅他們那一撥響器沒散夥吧?”金狗說沒散夥,前幾天他們還去牛背梁送了死人的。春說好,時辰到了,你就幫我去把他們請來。他又說,可惜五丈不在村裡,要說支客司當得好,望古樓就數五丈,不過可以把他請回來。陰陽先生只有請社火村的必四了,必四手藝沒學到家,可有啥法子呢,他師傅死了,這一帶只有他會做陰陽了。
我聽到強生說:“春叔,五十圓鞭炮夠麼?”春說夠了,人死了就那麼回事。強生說,兩架山上,大家都看著望古樓的這個老人呢,都說衛老婆婆要是過去了,鞭炮怕要把兩架山炸平,我們也能住在平壩上了。春沒做聲。另一個人說,這話對呀,兩面山上,誰有你們家風光,你的兩個兒子,一個當局長,一個當處長,處長的女兒又當演員,我們都等著你造些聲勢,讓望古樓風光一回呢。這個人的聲音沙沙的,我沒聽出是誰,要是聽出來了,我要咒他十八代祖宗,他早就在等著我死了,等我死了好讓望古樓風光一回,這個雜種!強生又接腔:“不過也沒關係,你的兒子們回來,肯定要用車拉鞭炮的。”春說哪裡呢,現在天氣大,放幾天就不行了,我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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