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部分(第1/4 頁)
,淚水湧上眼眶,發出低低的抽噎。烏克攬過她柔嫩、雪白的童體,紙片兒順從地躺倒在他的臂彎裡。 她的憂傷很快就融化了。那天上午,在幽靜荒涼的林子裡,兩個人一直沉溺在超感覺的快樂中,沉溺在沒有經驗的慌亂與興奮中。紙片兒的身體不時地抖上一陣,像在刺骨的冷風裡的一隻四處無依的鳥雀那樣,連微弱的吟泣聲也被攪得支離破碎。整整一上午,兩個人在陰鬱的綠霧般的神思恍惚心醉神迷中,在追溯往昔和幻想未來的激動中度過。 當他們從無比輕柔恬靜的擁抱裡抬起頭來,已是金黃|色的中午。從茂密的高高的樹頂望上去,陽光仿若打碎的黃玻璃,閃閃爍爍,憂鬱的林子籠罩在一種刺激性的溫情和崇高裡。 紙片兒躲到烏克的右臂彎裡,站起身,兩人成為有機的一體,一同往鎮西古廟走去。 這座古廟背倚汙水河,迎面是一片空曠,天藍、地紅,特別是下雨時節,鉛灰色的雨柱用輕柔的沙沙聲編織成層層疊疊的帷幕,地上的紅泥巴被赤裸的腳丫呱唧呱唧踏出一朵朵玫瑰花瓣。古廟的東邊和西邊是連綿不絕的烏龜山,一隻只烏龜狀的石頭山上披滿綠茸茸的苔蘚,它靜靜安臥著,像一條長長的屏障隔斷了外邊的村鎮,也隔斷了時間的伸延。亂流鎮祖祖輩輩就在這裡孤獨地誕生著一個個古老又年輕的冥想和夢幻。 回到古廟裡烏克的那間小茅屋時,已是正午時分。一路上,他們湮沒在青蛙鼓譟的聲浪裡。紙片兒被刺目的白陽光照射得眼前發黑,她把手遮在眼睛上以抵擋令人暈眩的光線輻射。她出了許多冷汗,亞麻布的長裙溼溼地貼在身體上,那柔弱的小胸脯劇烈地起伏。剛一邁進烏克的茅屋,紙片兒就跌到牆角的那張單人床上去,她把腿抱到胸前,全身蜷縮成一個小球,躲在靠牆那邊的四分之一大的床角。她又莫名地打了一陣抖,然後就安靜地睡著了。單腿人烏克輕輕地蹦過去,把她龜縮的腿伸平,又把自己的一件大夾克衫包裹在她身體上,然後就躲到一邊遠遠地靜靜地觀看,她的憂鬱而古怪的眼睛充滿柔和溫暖的晴空的顏色,他把人類所能擁有的憐愛和柔情全部投射到床上那個神經質的柔弱無力又孤獨無聲的小東西上。    
紙片兒(3)
烏克燒了一鍋稀飯,用一隻土黃|色的瓷碗盛了半碗端到床邊。然後他像喂一隻病鳥那樣一點點全都送進紙片兒的嘴裡。紙片兒邊睡邊吃。吃完了,她蒼白的臉上有了血色,也有了氣力。於是,她開始說話,邊睡邊說,閉著的眼睛也睜開了,但是她依然在睡。 “你睡醒了嗎?”烏克說。 “沒,我還在睡,我要睡到天亮呢。”紙片兒醒著的時候也沒有說過這麼長這麼清晰的句子。 “你很累嗎?你剛才哼哼來著。” “這是習慣,我每天睡覺都哼哼。” “你現在好一些嗎?你出了很多汗。” “這也是習慣,不出汗的時候我就要發抖,除非在現在這樣安穩的睡眠裡。” “你現在在睡嗎?你睜著眼睛呢。” “我睡著的時候還能捏泥人。” 烏克坐在灶膛邊的那堆柴草上,隔著屋裡昏黃的空氣輕聲和紙片兒說著。 “你能看到我嗎?”烏克又問。 “我能聽到你,你在很遙遠的地方。現在正是黑夜,滿天都是晶亮的星斗和悠長的歌聲,還有一種芬芳,是白丁香的氣味,我把它們全都吃到肚子裡去了。 “你剛才吃了半碗糯米粥。” “不,是白丁香。” 烏克不再說話了。 這時,天已漸漸昏暗下來,已是日暮時分了,晚風送走了夕陽。烏克靠在柴灶上冥冥欲睡,心裡充滿騷動不安的情緒,很快他就沉浸到甜蜜的幻覺裡,他望著牆角的那個軀體,再加上幻想,他掉進了柔情蜜意的天堂。 不知過了多久,烏克被床上發出的窸窸窣窣聲攪醒。他知道紙片兒又打起抖來,他甚至聽到了紙片兒胸口處小鑼一樣噹噹急響的心跳。 “你睡醒了嗎?” 床上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