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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
謝靈殊聞聲回頭,最先低垂眼睫去看籃子裡的幾壇酒,隨即手一指,康蘭絮的手中便多了一錠金子。
「公子,這古樹煥發生機,難道前日的那場雨,真是天河水?」康蘭絮伸手,去觸控古樹粗糲的樹幹。
「許是有人找九霄天宮的麻煩了。」
謝靈殊沒多少血色的唇微扯了一下,他的語氣卻是輕盈的,「天河水傾,倒真是萬載以來第一回 。」
康蘭絮看著他,自她發現他被困荒野渡成了守渡者之後,她已不知給他送了多少回酒,但每一次,她都像現在這般,不知該同他多說些什麼。
他就像是今天之前的這棵古樹,鐐銬鎖住了他的一生,鎖住了他的軀殼,猶如單薄的孤魂。
康蘭絮沉默地站起身,走上沙丘牽住駱駝,她停下步履,回頭時,有風吹起她幕笠的輕紗,她定定地看了片刻他的背影,騎上駱駝,往來處去。
樹下的人好似未有所覺,咳嗽不止,他卻仍要灌給自己烈酒,嗆得眼尾發紅他也毫不在乎。
呼嘯的風聲捲起黃沙陣陣,他似乎陷在了朦朧醉意裡,半睜著眼,一動不動。
「小蟬。」
他的聲音很輕,喉嚨卻忽然有些泛幹。
手腕遮擋在眼前,他的身軀逐漸從樹幹上偏下去,躺倒在黃沙之上,半空不空的酒罈子已經滾落到了一旁。
手腕擋住了陽光,眼前好似烈雲城的永夜。
於是腦海里乍現藕花深處,月影之間,一點漁燈毛茸茸的,照著那個渾身濕透,狼狽不堪的小姑娘。
他灌給她烈酒,看著她被嗆得咳嗽不止的模樣。
泛白的唇微揚,他忽而輕笑一聲。
「靈殊大人,您該回來了。」
一道蒼老的嗓音小心翼翼,猶如割破美夢的無情利刃,剎那打碎他在半醉半醒間的一點妄念。
鐵索收緊,束縛著他的身軀,謝靈殊移開手腕,他的身軀開始變得半透明,靈氣在他身體裡來了又走,那是不論多少壇美酒都不能緩解的劇烈疼痛。
古樹之下,就是傳聞中的荒野渡。
作為守渡者,他並不能在上面待太久。
鐵索牽扯著他的身體,致使他的軀體破碎成點滴碎光,最終在古樹之下,漆黑無垠之地重新凝聚。
「大人何苦日日去那上面,如此只會使您的靈氣消耗更重,您所受之苦也會更多。」在這荒野渡做了幾千年引渡官的老翁拄著拐踩著鏡水走到他的身前來。
謝靈殊眼底猶帶幾分醉意,他的步履也略顯遲緩,聞聲也不答,只是輕笑一聲,由著那老翁上前來扶他。
可腳下鏡水忽然震盪,漂浮於水面的結界猝不及防地碎裂,停留於這荒野渡的孤魂野鬼開始胡亂驚叫,老翁臉色一變,仰頭去望上方古樹根須結成的結界,「這是怎麼了?」
盤根錯節的樹根被強勁的氣流摧折斬斷,熾盛的光芒陡然湧入這片漆黑的天地,然而腳下的結界徹底破碎,謝靈殊與引渡老翁一同摔入水中。
冰冷的湖水淹沒口鼻,謝靈殊神思混沌,卻聽水聲泠泠,冰藍色的流光猶如絲線一般破開水面纏住他的腰身。
煙青的衣袂,熟悉的臉龐。
一顆顆水珠順著他的下頜滴落在水面,他卻有些迷惘無措,就那麼愣愣地望著她,分不清這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
他伸出手去,哪怕鐐銬壓得他的手腕很沉,他的指腹小心翼翼地觸碰她的臉頰,眨眼之間,他見她微紅的眼眶裡滑下淚來。
她的手捧住他的臉,滾燙的淚珠滴落在他的面頰,她的吻忽然而至。
「小蟬?」
他的鼻尖輕抵著她的鼻尖,微啞的嗓音裡裹了幾分迷惘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