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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呢,在他們的內心世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32。您琢磨去吧,當年老爺子被抄家,讓紅衛兵給打個半死,誰管他了?現在他們上趕著巴結他,那是真孝順嗎?老爺子不糊塗,他心裡明鏡一般。擦桌子的抹布看上去很乾淨,其實最髒的是它。這些孩子是衝著什麼來的?他有房產,有落實政策補給他的一筆錢,還藏著那麼多書畫,誰看了能不眼熱呢?退一步說,假如這會兒老爺子身無分文住在寒窯裡,他們能來嗎?
“文革”的劫難,老爺子挺過來了,可是留在他心裡的創傷時不時地在作痛。誠然,他作為長輩,心縫兒應該寬一些,畢竟是自己的孩子,該原諒他們的得原諒,但是他時時在想一個人能原諒自己的良心嗎?良心都沒了,那剩下的只能是寒心了。不過,老爺子是有修養的人,心裡的這些疙疙瘩瘩的事兒,從來不流露在臉上。孩子們來了,他該說就說,該笑就笑,只是心裡藏著眼睛,留神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錢顥被落實政策,恢復原來的職稱以後,只幹了兩年,便辦了退休手續。當時他已經六十五歲了,他得給年輕人騰地兒。那會兒像他這樣的老銀行家,金融系統比較缺,人退休了,仍然聘他當顧問,但這不過是個虛銜兒,他不用每天按時上下班了,難得有這樣的閒日子,他把精力都放在了玩書玩畫兒上。除了買畫兒,整理他的藏畫兒,興趣來了,他也潑墨揮毫畫兩筆。當然這純屬自娛自樂,陶冶性情,他以為自己的畫兒拿不出手。
那一段時間,馮爺成了錢家的常客。老爺子不會忘了馮爺在“文革”時救過他的命。馮爺的為人和對書畫的理解,讓他們成了忘年交和無話不談的莫逆知己。
當時小湄剛從東北迴來,在街道工廠上班,還沒找到物件。錢顥把小湄留在了身邊。她盡心盡力地照顧老爺子。有時馮爺來了,跟錢顥談書論畫,小湄聽不懂,便在一邊織毛衣,給他們端茶遞水。當然,馮爺有時也會跟小湄扯幾句閒篇兒。錢顥知道馮爺一直耍著單兒,見他跟小湄挺談得來,而且他打心眼裡喜歡馮爺,便動了念想,有心想成全他們倆,讓馮爺當自己姑爺。他心裡琢磨著如果真能成,自己的這些藏書藏畫兒也就有人傳承了。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小湄唸叨了兩次,小湄雖然嘴上沒說出來,其實心裡早有此意。她跟馮爺是“發小兒”,說不上是青梅竹馬,也得說是兩小無猜。雖說馮爺長得寒磣,而且那雙“陰陽眼”也挺嚇人,但是她覺得馮爺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小的時候,她心裡有什麼委屈,總願意找馮爺唸叨,馮爺不但細心地呵護她,還常常為她打抱不平。當然讓她一輩子都忘不了的是“文革”時,馮爺冒著風險,救了父親的命。
她從心裡喜歡馮爺,雖說這種單純的喜歡,跟愛情是兩碼事兒,但是當父親把“婚姻”倆字說出來以後,她的心頭猛然一熱,像是火石摩擦濺出的火星,讓老爺子一點,冒出了火苗。
說老實話,小湄長得並不出眾,雖然在東北兵團時,也有小夥子追過她,但她都覺得不可心。當然有才有貌的帥小夥也不會看上她。所以在婚姻上,她處於高不成低不就的心理狀態,加上她有先天性心臟病,她又不想隱瞞,所以,從東北迴來以後,親戚朋友給她介紹了幾個男友,一直沒成。眼瞅二十七八了,一朵花還沒開,就快要凋謝了,她心裡難免會起急。現在父親有心成全她和馮爺,她當然心裡挺高興。
自然這種事,她自己張不開嘴。
“您看著滿意就行,我沒意見。”她對父親說。
“好吧,我會找機會跟他說的。”老爺子明白了女兒的心意。
可是錢顥是個文化人,跟馮爺聊書畫的事兒,他總有的說,談兒女情長的婚姻大事,他卻一時不知從哪兒說起了。他感到馮爺一身的爺勁兒,對女人並沒興趣,直截了當跟他說小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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