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第2/4 頁)
限也不分明。這都讓法學家或哲學家去探索吧。
仍然談我的情況。回校以後,我有一股振奮的情緒。就在這一陣振奮中,我們都住進三十五樓。似乎是根據一種新精神,也許是一種新規定,每個系的辦公室都設在學生宿舍中,大概是想接近學生,以利於學生的“上(大學)、管(理大學)、改(造大學)”吧。上、管、改的精義就是把老師,老知識分子置於學生的管理和改造之下,提倡初年級的學生編高年級的教材。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三十五樓共有四層。三四層住女生,一二層住男生。在二層中騰出若干間屋子,是系的黨政辦公室。這一些辦公室與我無干。我被分配在一樓進口處左邊的朝外有大玻璃窗子的極小的一間房子裡,這裡就是本樓的門房,我的差使就是當門房,第一個任務是看守門戶;第二個任務是傳呼電話,第三個任務是收發信件和報紙。第一個任務又難又不難。領導囑咐我說:不要讓閒雜人員進入樓內。本系的教職員都是“老同志”了,我都認識。高年級學生也認個八九不離十。新學生則並不清楚。我知道誰是閒雜人員呢?既然不認識,我無能為力,索性一概不管,聽之任之。這不是又難又不難嗎?
第二個任務,也是又難又不難。不難在於有電話我就接;沒有電話,我就閒坐著。難在什麼地方呢?據我統計,似乎女生的電話特別多,要我每次傳呼都爬上三四樓,這倒是很好的許多專家都介紹過的“爬樓運動”;無奈一天爬上十次二十次,是任何體育鍛煉專家也難以做到的。我爬了幾次,覺得不行,就改為到門外樓下向上高呼。這辦法有一定的效果。但是住在朝北房間裡的女同學就不大容易聽到。也頗引起一點麻煩。我的能力如此,有麻煩就讓它有麻煩吧。
至於第三個任務,那是非常容易的。來了報紙,我就上樓送到辦公室。來了信,我就收下,放在玻璃窗外的窗臺上,讓接信者自己挑取。
就在完成這三項任務的情況下,日子像流水似地過去。我每天八點從十三公寓走到三十五樓,十二點回家;下午兩點再去,六點回家,每天十足八個小時,步行十幾里路。這是很好的體育鍛煉。我無憂無慮,身體健康。忘記了從什麼時候起,又恢復了我的原工資。吃飯再也不用發愁了。此時,我既無教學工作,也沒有科研任務。沒有哪一個人敢給我寫信,沒有哪個人敢來拜訪我。外來的干擾一點都沒有,我真是十分欣賞這種“不可接觸者”(印度的賤民)的生活,其樂也陶陶。
翻譯《羅摩衍那》
但是,我是一個舞筆弄墨慣了的人,這種不動腦筋其樂陶陶的日子,我過不慣。當個門房,除了有電話有信件時外,也無事可幹。一個人孤獨地呆坐在大玻璃窗子內,瞪眼瞅著出出進進的人,久了也覺得無聊。“不為無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我想到了古人這兩句話。我何不也找點“無益之事”來幹一幹呢?世上“無益之事”多得很。有的是在我處境中沒有法子乾的,比如打麻將等等。我習慣於舞筆弄墨久矣。想來想去,還是出不了這個圈子。在這個環境中,寫文章倒是可以,但是無奈絲毫也沒有寫文章的心情何。最後我想到翻譯。這一件事倒是可行的。我不想翻譯原文短而容易的;因為看來門房這個職業可能成為“鐵飯碗”,短時間是擺脫不掉的,原文長而又難的最好,這樣可以避免經常要考慮挑選原文的麻煩。即使不會是一勞永逸,也可以能一勞久逸。怎麼能說翻譯是“無益之事”呢?因為我想到,像我這種人的譯品永遠也不會有出版社肯出版的。翻譯了而又不能出版,難道能說是有益嗎?就根據我這一些考慮,最後我決定了翻譯蜚聲世界文壇的印度兩大史詩之一的《羅摩衍那》。這一部史詩夠長的了,精校本還有約兩萬頌,每頌譯為四行(有一些頌更長),至少有八萬多詩行。夠我幾年忙活的了。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