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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口,她又碰見了這個人。這張臉一清楚,在弄玉看來就陌生了。她覺得自己剛才是餓糊塗了。
&ldo;你還沒有吃飯吧?&rdo;這人問。
這句俗氣的話,讓弄玉分外感動,她當公主以後很久沒有嘗到餓的滋味了。
這人帶弄玉去了傳舍,領了東西給她吃。從菜裡的一顆滷蛋看,這人級別不低。問到弄玉的來歷,弄玉表情坦誠地說,自己不是來找親戚的,是跟家裡人鬧彆扭跑出來的,是雲陽縣的農民。
&ldo;你帶證件了嗎?&rdo;他問。
又是那麼善解人意,弄玉笑著搖搖頭。
&ldo;我就知道你沒帶,所以在路口等你。在我們國家沒有證件寸步難行,你現在連家都回不了了。我找駐軍給你辦一個特別通行證吧。&rdo;
等的就是這句話。
他一路上給弄玉介紹這座城市,話音輕柔懶散,想聽時能聽明白,不想聽也不至於被吵得頭疼。聽得出來他也不是本地人,有明顯的鹹陽口音。他把弄玉帶到了一個宅院裡,弄玉問:&ldo;通行證就在這兒辦嗎?&rdo;他說這是他家,事情在這裡就可以辦成。他叫來一個衛兵,寫了一個條子,吩咐道:&ldo;照這個抄,不要副本,直接封上,蓋御史的章。&rdo;弄玉打了個哈欠,他說:&ldo;我給你開一間空房,休息休息?&rdo;
弄玉真的,真的,真的很想躺下來,但她說:&ldo;謝謝,我就在這兒等吧。&rdo;
&ldo;要辦三天。&rdo;他說。
夢中人
弄玉住進空房,美美地睡了一覺。傍晚,簫聲又把她喚醒了,此刻聽起來,就像隱身人在信裡說的那樣。弄玉願意叫他&ldo;隱身人&rdo;,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叫什麼。她經過一道道迴廊、一間間空房,找到了隱身人,他在一支庭燎邊專心地吹奏著,半個臉被火光映紅,其餘的地方漸漸融入黑暗。面對這一幕,弄玉想起來了‐這不是什麼隱身人,也不是前世見過的‐&ldo;他是我在十四歲那年夢見的一個人,那個&l;羊&r;字臉的人!&rdo;
弄玉有點害怕了,夢裡的人怎麼會跑出來呢?相比之下隱身人要好理解得多。&ldo;我還是叫他&l;隱身人&r;吧。&rdo;她想。
簫聲停下了,隱身人招手讓她進去,一點客氣也沒有,好像他們從小就相識。他把簫遞給弄玉,弄玉拿起來吹了一下。
&ldo;你的手指頭真美。&rdo;他說。
他的也一樣。那是從來沒做過粗活的手,是在金玉寶石的呵護下長成的手。弄玉靠著在宮裡打的那點底子,很快學會了他的曲子,可吹得不如他,在悲傷與歡樂的情緒間過渡不自然。他吹起來渾然一體的旋律,讓弄玉一吹就好像拼湊起來的一樣。弄玉覺得是自己缺乏技巧,可他說:
&ldo;你心裡有事。&rdo;
&ldo;我以前就吹這麼差!&rdo;
&ldo;你心裡一直就沒有靜下來。只有心靜,才能把歡樂與悲傷看得同樣平常。那種歡樂,應該是從平淡的心境中自然產生的,是海底的暖流,而不是你家裡煮開的一鍋水。&rdo;
弄玉笑了,他也笑,接著說:&ldo;來,再試試,吹到歡快的節奏別使那麼大的勁,否則你無法適應接下來的抑鬱。&rdo;
她記不得在這兒待了多少天。他們倆白天郊遊,晚上回來再練簫,自始至終沒問過對方是誰。有一件事,像是預料之中,又像是有意期待的,終於發生了。隱身人從背後輕輕摟住了她,她不驚訝,只是問:&ldo;咱們誰也不認識誰,對嗎?&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