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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騰挪,高起低伏,任小伍能通雞性,一般的雞經他這麼一馴都悍厲非凡。而和雞一起打弄久了,任小伍身子就異常的輕靈。任小伍還愛玩刀,他打心眼裡喜愛那種亮晶晶的東西。他曾經拜過一個師父,就是廣安街上號稱‘鐵臂蒼龍刀’的何大林何大爺,據說何爺年青的時候憑著真功夫在京師雙龍鏢局裡做了八年的趟子手。何大林賴不住任小伍死乞白賴的哀求,又實在不願得罪這麼一個人人畏懼三分的主兒,就告訴了他練刀的竅門——先用刀劈木樁和飛蠅,三年之後再來找我。何爺只為了打發走一個“瘟神”而隨口編就的竅門被任小伍奉為圭皋,他沒事的時候就劈,兩尺長的木樁他能一刀兩段,而劈飛蠅就費勁得很了,但任小伍苦練幾年之後也能連劈三刀砍下來一個半個的。
任小伍覺得這個師父沒有白拜,因為日子一久,他發現自己在街頭巷尾和那些潑皮廝打的時候,很少有人能躲開自己的刀。於是漸漸的京師中的大小潑皮全懼他三分,神刀任五爺——這大號便在京師的坊間越傳越響。
多年以後,回想自己在嘉靖二十七年的許多波瀾起伏的豪情壯舉,任小伍總是覺得,一切都是在這個仲夏的晌午起的變化。那日頭真毒呀,白燦燦的,烤焦了天,烤焦了地,也使自己的一切全烤得變了樣。
那天任小伍和鄭鼻子幾個混友在巷子外匆匆別了,就拎著刀,架著雞向家中走。在自己的家門口正好遇上候九爺。候九爺早些年曾經跑過邊關,販過鹽,折騰幾年後就發了家,現如今在任小伍住的烏金橋巷上開了兩家綢緞荘,雖然在這將軍王爺遍地跑的京師裡排不上號,但在這條京師外城邊上的街面上絕對是跺一下腳四處亂顫的人物。這街面上敢不買候九爺帳的就只有任小伍一個。任小伍生來就有個臭脾氣——瞧不起有錢的,你在他跟前拿架子他就敢跟你充爺。候九爺知道任小伍的這毛病,所以每次跟他說話都客客氣氣的,畢竟任小伍跟錦衣衛能扯上關係。
“又勝了?”候九爺望著任小伍懷裡那隻傲氣十足的“大將軍”問。任小伍心氣正高,說:“一柱香,也就一柱香的功夫,城北錦霞樓孫驢兒的那隻紫鳳凰就給大將軍攆飛了!孫驢兒輸紅了眼又賴帳,還他娘敢說什麼明天要讓我們好看!哼,明天老子就一刀剁了他!”
候九爺嘿嘿的笑著,一張黑臉在樹蔭下閃著油光,說:“五爺,這大將軍三十兩銀子賣給我如何?”任小伍的心一顫,三十兩銀子夠自己在勘察院裡幹一年的。既便是鬥雞,一場下來也不過百十錢,但是他還是挺堅決地搖了搖頭,說:“不行,我一年下來大將軍也能給我掙幾十兩銀子了!”
“那就七十兩!”候九爺用一根牙籤剔著牙,慢慢悠悠地說,“大將軍一年也未必總是贏,何況你還得照顧它!”任小伍有點心動了,但臉上依然不動聲色地笑著。
到底候九爺扛不住了,咬咬牙說,“一百兩,錢貨兩清!”任小伍心裡樂開了花,但一扭頭,肩上那隻大將軍正側著頭盛氣凌人地看著自己,他心裡就又有點捨不得,同時覺得自己還沒有一隻雞有氣魄。“得了,九爺,這雞是我從小看大的就跟我兒子一樣,一千兩我也不買!”任小伍覺得自己這話說得斬釘截鐵,一下子斷了候九爺的心,省得他萬一再加上價碼會煽乎得自己徹底動心。
就在這時,任小伍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噌的一下子從身邊竄了過去,又好像有一陣怪風飄了過去,任小伍張大眼問:“什麼東西過去了,你看到什麼了嗎?”
候九爺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狗屁東西!”拋下牙籤走了。
任小伍心滿意足地往家裡走,心裡稍微為那沒到手的一百兩銀子惋惜,但轉念又想起自己那句“一千兩也不賣”的話,又覺得自己挺有氣魄,是條漢子,沒給爹媽丟臉,為了區區一百兩銀子就賣了自己的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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