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第4/4 頁)
,全部臉都隱沒在暗黑之中。
堂下有人正忐忑跪坐於蒲團之上——他跪得久了腿腳早就麻了,可他卻不敢動彈,只因為上頭的那位主兒沒發話。跪坐之人已逾不惑,面寬臉短,留八字須撇開在嘴上,兩腮下頜有冒起來青茬兒似的鬍鬚,著丁香色湖綢長襟,頭戴青紗高帷,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他沉下心來,認真分別尊上一語之意,想了想,規規矩矩地埋下頭,答道。
“符氏剛烈以身殉火,洞口被火堵住了近半個時辰,林子裡頭沒水河也沒趁手的撲火器具。等火一滅,進去一看,符氏燒得渾身焦爛,已看不清人形兒了,兩個姑娘卻不在身邊,又往裡頭走,哪曉得那深谷裡頭別有洞天,九曲連環的,哪兒是哪兒也摸不清,好容易挨個兒找著了三條暗河,可全都又結了冰,冰又結得不深,人沒法兒在上頭走,只好兵分三路,先除冰再游出去。。。”
“然後到現在都還沒見著兩個小丫頭片兒的影兒!”
安坐那人桀桀輕笑,“原本以為周刺史有多能耐,如今看來不過如此——早知周通令空有其表,我還不如買通珏山上落草為寇的馬幫,至少他們要的只有銀子,不像你們,還妄圖名利雙收。”
聲音溫雅,落氣如微塵墜地,極為舒展。
跪坐那人登時坐立不安起來,身子向前一傾,下意識地張口辯駁,“刺史大人親帶兵出城圍剿,已是十成十的誠意在了!”
“無用便是無用,不能因為他認真,就忽略了他的蠢,這筆賬不是這麼算的。”上頭之人毫不留情地截過話頭,手換了個姿勢,大拇指上帶著的瑪瑙鑲玳瑁扳指一把扣在椅背之上,再風輕雲淡開口,“我的戴總兵,誠意可當不了飯吃呢,你回去讓周通令接著找——幽州能有多大?兩個養尊處優的小姑娘能跑得了多遠?驛站、客館、典當鋪、租賃牛車的地方都佈置下人手。兩個容貌俊俏的小娘子還不夠打眼?”
有的人風輕雲淡地說著話,聽在旁人耳朵裡卻是陰陽怪氣。
陸家長房已經被滿門滅口了,草莽江湖有三不碰,不碰方外人,不碰婦人,不碰孩童。將陸家僅剩的兩個姑娘放了生又能怎樣?且不說冰天雪地逃落荒年,兩個身嬌肉貴又養在深閨不知苦計程車族女,能獨個兒地在外頭活下來?
縱算是上天垂憐,她們能順順當當地找著飯吃,找著衣穿。。。她們能威脅到他什麼?
心頭這樣想,下頭的中年漢子仍舊躬身應了是,“。。。刺史大人在城門口和各處能進幽州城的關卡都設了兵將,寧可錯抓也不漏過。。。兩個小姑娘沒這個膽子走外城——亂民四起,又逢荒年,流民們能把她們給吞了。您就放心吧,肯定能捉到。只是捉到之後。。。您的意思是。。。”
“就地格殺。”
湮沒在暗黑之中的那人,眼眸朝下一斂,眸光一黯,猛地一下提起語調,“若我曉得你們幽州的兵手腳不乾淨,侮了小姑娘的名節,我定叫你們一座城池的人陪葬。”
他信這人有這個實力。
下令格殺,卻不許那兩個小姑娘苟活。。。
這位姓戴的總兵也沒想透,卻連忙又應了聲是,與那人相談不過半柱香的時候,已是手腳冰涼渾身是汗了,他輕仰了仰頭,張嘴想告退,可想了又想,上頭那位主兒沒開腔,他也沒這個膽量先開口說話。
氣氛詭異地沉了下來,無故的沉默卻讓人抓心撓肝的慌張。
戴總兵眼風掃到從夾縫之中突兀溜進內堂的光亮,再順眼瞄到那人如羊脂白玉般白皙的下頜與高挺的鼻樑,心頭一驚,明知那人瞧不見他,卻也趕忙埋下頭來,不敢再瞅。
“你說是在車廂裡尋到的陸綽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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