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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父跟在長輩手邊,時常和溫家兄弟照面。他那時候就很有先見之明,比起眉高氣粗的老大,要更親近老二些。當年律法不規範的緣故,老有拆白黨以收保護費為名來訛錢,梁家人幾番申訴都徒勞,
且溫老大態度也頂明確:
灰色行業存在即合理。破財消災,我們小小收租公,儘可能地只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禍就這麼從口出,兩家因此反目,當然,溫家這頭代表不了溫滬遠。他當時有幫著梁家人說話,儘管父親批他淨知道吃裡扒外。
至今梁父回憶起此事,以及當初逃債受溫滬遠接濟的事,都得嘆沒看錯人,你這個朋友我交得夠值當。
「其實不瞞你說,梁某先前就見過你。」英式教育的影響叫梁先洲恪守紳士品格,又多了幾分健氣感。他同趙聿生找話說的時候,笑得完全可以再減六七歲,可以脫掉西裝重回大學課堂。
面部輪廓也比某人溫和些。
「見過我?或許請梁先生多給些提示?非常抱歉,我每天要會客好幾撥,腦子全用來記要緊的人事了。」
說話人狀似無奈地笑,擒傘那隻手就挨著溫童右耳,戴著腕錶。
饒是雨很大也蓋不過她聽到的三問報時音,七點整,清脆見響。
那天晚上這隻手捧她臉頰的時候,這聲音好像也響過。她一拍腦門,急急驅逐掉輕佻思緒。
趙聿生餘光掠了她一眼。
看了看他表情,梁收回半秒不自然,「是真的,趙總不信可以向溫董求證。五年前他的瓷婚紀念席上,我就聽人說你是溫董悉心栽培的門生。四海之內皆兄弟,當時有想過認識一下,可惜後來……」
「梁先生,」就在溫童洗耳恭聽之際,趙聿生面上不快地打斷,「我們抓緊進去罷,客叫主等太久可不好。相信你也是守時主義者。」
「好的,也對。」
梁先洲發愣後很快恢復原貌,朝溫童笑笑,先一步上了舫。
即刻她提溜起裙擺也要上,重心突然失衡的緣故,手下意識找借力處,不成想落到某人錶盤上。
側仰首去看主人什麼反應,毫不意外趙聿生也在看她,溫童沒底氣,「借我扶一下,可以嗎?」
二人視線交接,他沒有直白直給,但不動聲色把手腕低了低。
「夠紳士,」溫童眼梢慧黠一彎,「謝謝趙總。」
說著手掌略微後退半寸,離開錶盤,去握他煙黑色的襯衣袖口。她有個小毛病很輕浮,從前每次圈向程手腕,都慣例捏幾捏手感,尤其當異地暌違重聚,唯有藉此體會心上人是養好還是清減了。
「豆腐好吃嗎?」眼下被捏的人正經問她。
溫童別開臉,「只許你吃我不能反將一回?」紅了耳根,聲音矮得低低的。
「我們倆,竟然到了帳要這麼清的地步嗎?」
說話人不關心她下文,登上甲板就輕淡抽回手,收攏的傘遞與堂倌,自顧自進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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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溫林夫婦的瓷婚紀念席,辦得尤為隆重。儘管那之前二人為和離鬧了許久,但婚姻這種協議性質的東西,縫縫補補又三年,沒到彼此恨到起殺心的地步,為兩家瓜葛的利益還是不能斷。
關起門來相敬如冰,外人面前樣板夫妻。
趙聿生是作為入室弟子出席的。順帶著溫滬遠也要拿對他的器重,朝老大穩固自己在董事裡的聲威。
即便溫家兄弟已經隔閡,即便滬遠前不久才駁了老大想引外資入股的念頭,還是在老爺子的牽頭下,兄弟倆在宴席上齊整了。
一頓飯不管為婚姻還是為手足情,都像是擺了幾十桌水泥,用來糊補裂痕的。補沒補成先不說,倒是狠狠噎了溫滬遠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