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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幫菜小樓離公司二里地, 細細回想起來,趙聿生卻是許久沒去了。
四方八大菜系,酸甜苦辣,他本就不嗜好本幫的濃油赤醬糖糟口。偏偏上海嘴巴霸道,別家菜系以地名冠稱, 唯滬菜獨一個地叫本幫菜。幼年的某人,同趙母吐槽這個發現的時候,後者回嗆他:多像你啊!
任憑別人吃不吃你,也要存在感極強地,以名字佔據對方的舌頭。
真真蠻橫乖張。
時近清明的三月尾巴,倒春寒殺了個回馬槍。空氣裡蟄伏的沁骨涼意,倏爾隨著天邊滾動的春雷,被驟雨突襲在地上。
此情此景,趙聿生在二樓檻窗邊靜靜駐望。他手指夾著煙,隨性將直柄傘收攏,傘尖積水濕漉漉,某人沾了雨的額發亦是。
不多時,堂倌小哥送溫手的帕子過來,也照著他吩咐點好菜。
這會兒孟仲言還沒到,趙聿生便關照他備菜慢些,不慌燒。說罷,施施然垂首咬住煙,又突地轉頭喚住小哥,「對了,多添一張椅子一副碗筷。」
「不是兩個人?」小哥不解。
「其實,三個人吧。椅子夠不夠?」
哈哈,小哥t到諧音梗了,「沒想到趙總還挺幽默。可惜我們沒有容得下『七十三』人的包廂。」
某人難得心情好地浮浮唇,沖他趕手,「你去罷。」
雨斜簌簌地往廊地上掃。趙聿生指間煙燃盡的時候,牌照打頭蘇d的pv終於姍姍來遲也。
樓上的人緊緊目光,在滅煙口撳了菸頭。眼下大廳功放音響播的正是《刀劍若夢》,粵語歌,94版《倚天屠龍記》主題曲:
人間,寶刀出鞘,一出手高低揭曉;
情天,愛中有恨,真心跟假意難料……
孟仲言在梯腳仰首覷見頂端人的時候,佐著這江湖嘯傲的曲子,看某人一身挺立灑然。二樓光影更亮的緣故,上者在明下者在暗,他莫名一怔,也覺得趙聿生難捉摸極了,那雙眼睛像能洞穿自己似的。
你道他會一直這樣寒凜凜地盯著你罷,他又不,隨即就展顏一笑了,笑得無辜且親善,
「下著雨,車子難開吧?幸好我叫後廚那邊晚點再備菜。」
孟仲言徐徐拾級而上,也笑,「還是你想得周到,曉得我胃不行,吃不來生冷菜。」
「那是,我們倆誰跟誰啊?」
二人視線由遠而近地匯著笑意,各含機鋒,到跟前,孟仲言突然不知道怎麼回了。倒是趙聿生大方搭話,「聽老陳說,你們最近有新工廠的收購計劃?誰的主張,溫乾的?」
「呀,」孟仲言愕然一聲,「你怎麼知道是這個莽太子燒三把火啊?只不過提案被董事會打回去了,一來老董捨不得撥款給他施展拳腳,二來,冠力還是想儘可能地提純根據地,廠方資源再緊張,也絕不混血別人家的。」
趙聿生神色淡淡,遞煙給他,「主要還是因為溫滬東前不久拿下了兩家外企工廠吧。」
弟兄倆一個使勁閉關,一個使勁想把門破開。
「你既然門清,我也就不多說了。頭大啊,夾在裡邊難做人……」
孟仲言長長喟嘆,雙手攏火借著趙聿生的火機燃著煙,離了火,他恍然地手指點點那火機,納罕道:「這不是你五年前用的那個?好久沒看見了,個麼老舊的東西,還靈光著呢。」
某人不置可否,「記性挺好。不錯,這是當年湖州競標不久前買的……」說著微微抬起手,把火機掂了掂個,滑幾下火。
孟仲言一聽他提湖州競標,就斂目側開臉,「時間真是催人老,原來競標會一晃都過去五年了。想想那會兒我也是混,一心只想那世味樓潛力不錯,與其白白糟蹋了不如變廢為寶,哪曾想踢到溫童鐵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