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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蒙得頭髮服帖在面上,溫童彷彿洗了個澡。正待問他還要多久,手機冷不丁響起,響得極端不是時候,好險駭停她心跳。
「接。」趙聿生一字訣。
苗苗打的。溫童惶惶然撈出手機靜音,燙手山芋般地扔去邊上,那一方塊光亮卻扎破了黑暗,她一遍遍忽視對方就一遍遍機械重複。
像只金魚固執要撞碎魚缸。
某人擒住她的手去撈手機,撳下接通鍵,之休止的撥打未接停住了,他動作卻一直沒歇。溫童在瀕死感裡,捂嘴屏息聽那頭人說,「相相,我睡了一天沒看手機,你拜託我陪你阿公體檢的事,現在才看到。」
「需要帶什麼證件嘛?」
「……不用,身份證、就醫卡和醫保卡帶上就行了。」
「那好,這事就交給我罷!」
溫童一句致謝到嘴邊,意識卻驟然攀到了頂,於是急急撂下電話。
與此同時某人也及時將自己從情火中剝離,由著她濕潤澆上去,然後深呼吸按住一切衝動,伸手去夠中控臺上的抽紙。
終究趙聿生抱起她放回駕駛座。重見天日的光亮裡,溫童再瞧他眼神,那裡頭滿是塵囂落定的抽離感。
歸家時已近九點。溫童抱膝蜷在a字椅上,筆電螢幕上有紅茶香薰蠟裊裊的青煙。
幾分鐘前她沒忍住,決定死馬當活馬醫地微信了梁先洲。問他週末是否有空,有的話,一道出來坐坐。
對方秒回:有什麼事嘛?
此事當然屬於職場分內。
但也當然不適合在職場氛圍裡談。
溫童沒法篤定趙聿生誠不誠心幫這個忙,又或者,他今晚說的那些話激到她了。有些事她應當憑己力地做。
在找不找梁的選擇題裡糾結許久,溫童乃至之後都忘了回復他。一條見禮疑問句就那麼候在那裡,和她放空的雙眼對視。她分明眼前是這人,腦內不住閃回的……
卻是趙聿生。
終究溫童啪地關上筆電,拎起垃圾袋開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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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廂,趙聿生回去時已然很晚了。
股權轉讓的流程嚕囌而繁雜,涉及審批與交割,他這些天工作之餘都如是,各方人脈聯絡沒個停。真正的忙碌會落實體現在形容、精神和語氣上。
從而連老鄭都一語中的,「您也別怪我嘴碎,又大約我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有時看您忙來忙去地,您自個再怎麼架得住,我都替您累。錢到底還是身外物,赤條條地帶不來,赤條條地也帶不走。我還記得我家麼兒之前給我念詩,說什麼『終朝只恨聚之多,及到多時眼閉了』……
這聚不就指聚斂?財攏得再多,它也攏不知身內物的。」
偎窗假寐的人定定神,願聞其詳狀,「那依你的看,什麼才是身內物?」
「我粗人也許井底之蛙了,」老鄭沖內後視鏡投幾眼,笑吟吟地,「就是我們這一生,遇過的親情、友情、愛情,值你閉眼前、吊著一口氣之際也舍不脫的那些,才是身內物。人生山長水遠,是一眼望到頭的平淡還是轟轟烈烈,在我看來,
最關鍵的是不叫自己孤單……」
息聲後,趙聿生又往座椅上歪了些。聽去老鄭的話,他輕笑不予置詞。
盤了盤腕上表,他冷不丁問對方,「你夫人去了後,家裡兩個尋常要是想她了,怎麼辦?」
「那還能怎麼辦,我也只能盡全力彌補。但老實講,親情空缺了就是空缺了,任何人事的填合都只是贗品。」
「想過將來另找嗎?」
老鄭會心笑嘆,「不找啦。說出來不怕招您笑,有些感情真是一生一度的,她去了我就再沒新心思了。」
夜昏澄澄地,沿途時而大都會時而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