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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的。耕平如此回答著,可他內心裡所承受的打擊,連他自己都無法想象。
人們常把失去生命中重要的人用“沉重”來形容,而耕平恰恰相反,極深刻的打擊反倒卻極“輕微”。一半靈魂、一半內臟、一半血液和肌肉突然缺失,似乎自己的體重也減半了一般輕飄飄得很“輕微”。眾多親戚朋友的安慰弔唁之詞,全被身上挖開的那個巨大的白色洞穴吸了進去,不留半點悲傷。雖說永遠都不想再經歷一次這樣的苦痛,但這也讓身為作家的耕平學會了一點,描寫痛失至親的悲傷時,絕不會寫得莊嚴厚重,而是輕淡如殘留著微熱的白色灰燼一般。因為祭壇上骨灰罈裡的骨灰,乾燥,且輕微。
耕平站在陽臺上,若有所思地俯瞰著神樂坂寬闊的街道。記得久榮還在的時候,兩個人常在小馳睡後拿一聽啤酒,就像現在這樣憑欄迎風。有時他莫名地就覺得久榮其實一直在身邊,什麼事故、葬禮或是死亡,都如讓這條街上搖盪不定的烈日一般,盡是虛幻。
中學已經放暑假了吧。奈緒很快回複道:
》那時很難受吧。
》我想,拋下年幼的小馳和你而去,你妻子一定也很難受吧。
》但是,你真的很了不起。
》不管是當父親,還是當作家,都非常完美。
》我真羨慕這樣竭盡全力生活的人。
完美是什麼,耕平想。一切不過只是外人的評價而已。真正重要的,是那些被小說或電影刪節的生活細節。猶猶豫豫、迷迷茫茫中頂住生活中的壓力,期待著明天嶄新的開始。作家的工作成果都凝結在書本上,極容易計量,然而做的事情其實跟普通職員沒什麼兩樣。
當父親更是如此,永遠都找不到正確答案。自己真的把小馳培養得很出色了嗎?難道單靠父親一人之力就可以營造一個溫暖的家庭嗎?耕平愁緒萬千。
02
和小馳一起在神樂坂上的義大利料理店吃完午餐回來。青田耕平望了望樓下電梯旁的信箱,裡面有好幾封信件。學習班的廣告、信用卡的還款通知、中學的國語考試承諾書,說起來,這個月卡上還要扣去銀座文藝酒吧的酒錢。
底下還有一個厚厚的B5信封。拿出來一看,“all秋冬”的毛筆字標誌赫然映入眼簾。耕平當場撕開環保紙做成的信封,一看究竟。可是分明的,他的手顫抖了起來。
“老爸,怎麼了?我上去啦!”
小馳站在電梯裡,按住開門按鈕。
“呃,等等,老爸也上去。”
耕平快步走進電梯,視線卻一直停留在手中月刊小說雜誌的封面上。彩色的裝幀畫上那個瀰漫著憂鬱的少女肖像仍一如往常,只是那個反白的大字標題……
“第149屆直本獎結果公佈:磯貝久《藍天深處》。”
都差點忘了。每年夏冬兩季,直本獎主辦方文化秋冬的小說雜誌上都會刊載獲獎作品摘錄和著者採訪,還有評委評詞。
“老爸,到啦!”
小馳按住開門按鈕等著他。耕平直直地盯著直本獎公佈後的封面,雙腳邁不出半步。
“怎麼了,老爸?這個月卡債很多嗎?”
小馳所擔心的,總是經濟上的問題居多。作為家裡的頂樑柱,耕平簡直想馬上找個地洞鑽進裡去。他也無可奈何,兩父子生活過得緊巴巴的確是事實。
“沒有啦,是一些很厲害的老師對老爸的書作了一些評價。”
耕平神經高度緊張,以至於電梯到了十二樓他也絲毫沒有察覺。畢竟是首次入圍的首次評詞,有些緊張也無可厚非。耕平開啟玄關門,囑咐小馳好好做作業,自己便縮排書房,仔細閱讀起評詞來。
日本的文學獎評選基本都是由作家主持。那些擁有出類拔萃的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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