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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忠穿著紫色官袍,貼在身上,頭髮還在滴水,跪在地上沒一會兒,地上已經積累起濕漉漉的水漬, 渾身狼狽。
他跪在地上,額頭觸地,一言不發。
燕舟眯著眼看著他, 驀然把此刻的人和夢中那個年輕的曹忠混在一起。
那夜也是這般驚雷暴雨,平地而起的雨幕被晃眼的閃電擊碎打破。
屋內光影重重,明暗不定,大殿中依舊只有三個人,一人跪著,一人坐著,一人站著,這樣模糊卻有相似的場景,讓他一時間竟然忘記中間隔了十二年的時光。
「你,你怎麼兒了?」燕舟聽著外面一聲接著一聲的驚雷,突然想起睡夢中那個荒謬又怪誕的猛獸,心中一個顫動,不由按了按眼皮,不安問著。
曹忠手指微動,整個人低伏得更加厲害,保持恭敬又謙卑的姿態,但很快聲音又恢復了一些鎮定,可依舊擋不住不由自主的驚顫。
「容祈發現了。」
那聲輕若低吟的話剛落下,外面突然響起一聲巨雷,一道巨大粗壯的閃電朝天劈下,海晏殿被閃電瞬間照亮,所有一切都無處遁形。
燕舟耳朵一蒙,眉心蹙起,下意識再一次問道:「什麼?」
「他們抓到了阮扶斐,阮扶斐供出了當年博望山斷糧的事情。」
燕舟眼前一黑,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瞳孔微縮,目光迷茫驚恐地看著曹忠:「什麼?」
曹忠咬牙,聲量微高:「容祈之前旁聽了全過程,今日白日自己提審了阮扶斐,隨後去了宴家,明日早朝,諫議大夫李朝誼連同御史臺便要上折徹查正乾十八年北伐之事。」
殿門口的兩個宮燈在大風熄滅,本就不甚明亮的大殿在此刻倏地暗了下來。
燕舟手指都在發抖,一時間竟然毫無主意,只能怔怔地看著曹忠。
「你,你不是說……」燕舟突然開口,就像抓著最後一根稻草一般,「都安排好了嗎?不會有事的嘛?萬無一失的嘛?」
他就像最後一層遮羞布要被扯開,所有的一切都被暴露出來一樣,惶恐不安,可又只能拍著桌子,喘著粗氣,無能地憤怒嘶喊著。
曹忠手指緩緩握拳,沉默片刻後這才說道:「當年阮扶斐親自毀了榷場,又獻上阮信的人頭,這些年一直安穩呆在泗州,此次為了不暴露這才入臨安,卻不知怎麼被人被抓了。」
「不知為何被人抓了?」燕舟完全沒了主意,只能重複了一遍他的最後一句話。
曹忠抬頭,注視著高高在上的燕舟,低聲說道:「官家,我們中計了。」
燕舟揉了揉發脹的腦子。
「容祈一開始的目的就是為了徹查當年的事情,他根本就是借著水仁的事情設局。」
「懲戒逃兵,以正軍記根本就是謊言。」
「阮扶斐曾在三月二十約臣見面,隨後便不知所蹤,臣原本以為他是已經出了城,前日才無意得知,當日在寒字街王家書肆臣和阮扶斐分開後,隔了兩條街的丹陽街發生江湖人鬥毆。」
燕舟聽得牙齒不由在打顫。
阮扶斐這些年為他做了不少事,單是每年送來的銀子便是數不勝數。
「你,你,廢物,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不去查!」他憤怒質問著,「這種關頭發生這樣的事,是個人都知道有問題吧。」
「臣去查過!」曹忠聲音抬高,斷了官家的話,咬牙切齒道,「可巡防司說當時去丹陽街時已經結束了打鬥,並無異樣。」
燕舟呆呆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巡防司竟然不忠!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阮扶斐身邊那個丫鬟官家也是見識過的,武功不凡,不可能這麼快束手就擒,所以微臣之前便不曾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