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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垂著頭,向晚的餘光照著他淡褐色的脖頸,有些嫵媚,有些沉靜,甚至有些孩兒氣。但隱隱然,又有一種縱橫睥睨、激揚勇決,雖千軍萬馬當前,卻凜然不可輕犯的豪氣。
一時場中一寂,那少年不說話,六飛衛也不說話。半晌那少年才忽揚首問道:“攔我作何?”
六飛衛手都按在各自兵器的柄上,凝神道:“留人!”
那少年一抬眼,似是說:“憑你們?”
他這一眼眼神極為驕傲,六飛衛出道這麼多年也還是頭一次覺得膽寒。但覺得對方傲得有道理,也到這時才明白為什麼袁老大飛鴿傳書還不夠,還要把他跟龍虎山上張天師打賭贏來的,答應為他幫忙一年的”六大鬼“中的三大鬼也派了來。看來袁老大如果不是遠在廬州身有要事,都會立刻親自趕來的。
六飛衛為打破冷場,開口道:“那鏢銀呢?”
他們似是不肯多說一字。實為知道駱寒一擊如電,猝然便至,而且出手全無先兆,怕多言有失。
那少年一笑:“不是給你們了嗎?”
六飛衛冷冷道:“都是石頭。”
這話無頭無尾,但眾人都聽見了。金和尚一愣,忽哈哈一笑道:“那六大車全是石頭?——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唔……”最後一聲卻是痛哼,原來是為笑得大意,被對手掃了一掌所致。
那少年也一笑,那一笑中滿是頑皮,反問:“那銀子呢?”彷彿一副很無辜的樣子。
六飛衛氣得不再作答,知道他出劍常在談笑之間。他們已得吩咐,要全力對付這姓駱的哥兒。杜淮山這時見六飛衛全部臉色凝重,忙趁機開口:“馮都尉,老朽諸人……”
那六飛衛知道此時留著他們幾個也是麻煩。當此大敵,急需三大鬼同時全力出手,便連頭也不回,一揮手道:“讓他們走。”
他這話極是無禮,三大鬼正在對敵,又不是他的下屬,加之一向不大瞧得起緹騎中人,脾氣最急躁的正對付金和尚的那個七鬼刑彬,聽了這話就要發怒。與杜焦二人對戰的大鬼刑槐,卻電射般看了他一眼將他止住。他說:“好,住手!”然後數道:“一、二、三……”
他數到三時,自己先招式弱了一弱,杜焦二人會意,彼此就慢慢收手。
旁人見他們這一對主戰場果然停了手,秦穩那一對也就停下了。與金和尚動手的七鬼猶不服氣,因為是大哥發話不敢不從。口裡正要疑惑質詢,卻見大鬼二鬼一個個雖仍面對眾人,看神情卻似已聚力於身後,眼看見杜焦二人帶著眾人後退上船都恍如未見,他一驚不由也就收了手。
金和尚幾人心下一鬆,當下向後退去。
那七鬼這時便抬頭向高岸上望去,一眼正看見那姓駱的小哥兒。他不信傳聞中這人真有何不得了。見駱寒這時正緩緩抬頭,也不知為什麼,看著他抬頭的姿勢,七鬼刑彬的心中就似緊了一緊,覺得一股寒意直向自己肌膚浸來。那姓駱的少年這時卻緩緩地向圍著他的眾人看去,他似看得很專注,又似很隨意,眼光從六飛衛的臉上一個個掃過。六飛衛都一勒馬,勁使大了,馬兒就不由地齊齊退步。然後駱寒才向岸下看來,他還沒看向三大鬼,七鬼就見大哥臉上綠了一綠,二哥的手卻在輕顫,知道兩位師兄已運起了看家的功夫。然後,那駱寒的眼睛才真的向他們射來。大鬼雖沒回頭,但駱寒眼光射到他背上時,眾人只見他後背輕聳了一聳,他們倆人雖然沒有對視,但眾人都覺有電光石火於無聲處閃了一閃。那駱寒目光不停,又看向二鬼,二鬼的手卻反而不顫了,變得格外的靜,靜得要壓出眾人的心跳來。駱寒的目光依舊未停,看向七鬼,七鬼刑彬這時才明白大哥為何適才要叫他停手。有這人在背後,他可不想再和金和尚對打。他的反應不是靜,而是動,他一伸手就抓住斗篷裡的鬼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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