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舌戰(第1/5 頁)
郭騰覺得秦放鶴是想出風頭想瘋了。
沒聽見知縣大?人都說了,之前分明就推行過,只是愚民?不能領會朝廷深意,這才被迫中斷。如今民還是那些民,不曾換過,縱然再?試,結果又有何不同?
周縣令沒有阻止。
藉此?機會,正好看看他們的斤兩。
秦放鶴轉過頭去,與郭騰對視。
他足足比郭騰小了十?五歲,體格、力量都不是對手,非常典型的成年人和未成年人差距。
但沒關係,他有腦子。
文化人殺人從不用蠻力。
秦放鶴踱了兩步,不緊不慢道:“你我皆是讀書人,來日若蒙聖恩,有幸如周大?人這般為?一方父母,郭兄仍會這麼想麼?”
郭騰故意抬著下?巴,做居高臨下?俯視狀,“自?然。”
賤民?而已,便如春日野草,拔了一茬還有一茬。草麼,自?然是不能領會的。
頓了頓又道:“想來是秦兄年幼,不曉得量力而行、靈活變通。”
他很?喜歡這個高度差,會讓他有種從另一種層面碾壓對方的快感。
秦放鶴嗤笑一聲。
這話是在譏諷自?己年紀小沒見識,只知紙上談兵想當然。
書讀得一般,讀書人的陰陽怪氣倒是學到精髓。
難怪只是第二。
“敢問郭兄,地方官職責何在?”秦放鶴忽問道。
他太瞭解郭騰這類人的心思:高高在上,哪怕往上數三代也是種地的,一朝有了功名,便認為?自?己與尋常百姓不同了,將他們視為?草芥。
可悲的是,在這個時代,甚至可能不止這個時代,仕人群體中這樣?的人才是絕大?多數。
“秦兄連這個都不知道麼?自?然是上報效朝廷,下?教化百姓,如此?方不辜負一身才學。”郭騰朝著京師所?在方向拱手,一臉大?義凜然地恭敬道。
徐興祖看著秦放鶴的神色變化,心裡咯噔一下?,隱約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蠢貨。
秦放鶴當即冷笑出?聲,語氣陡然一變,從平和到尖刻,猶如離弦之箭銳不可當,“原來你也知有教化百姓,卻口口聲聲頑民?難化,若人人生而知之,又要你我何用?!
在其位謀其政,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你痴長我一輪有餘,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嗎?
既已知頑民?難化,更該悉心教導才是,豈能如你這般輕易拋棄,棄之如敝履!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普天之下?,皆為?水,若上下?一干官員皆如你一般稍有不順便不加理會,豈非要混賬誤國!卻將陛下?仁政置於何地?將周大?人等勤勤懇懇的官員置於何地?將百姓愛戴擁護之心置於何地?”
早在郭騰回答他問題的瞬間,就註定要輸。
文人一張嘴,殺遍天下?,官場、學場打嘴仗並不罕見,自?古以?來就有論學的傳統。但辯論也有技巧,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被別人牽著鼻子走?,簡單來說就是不能別人問什麼,你答什麼,這樣?永遠只能被動防守,無法掌握主動權。
如果郭騰真的足夠有城府心計,就該在秦放鶴髮問時反問回去,或者另起話題,如此?方能有一線生機。
但是顯然他沒抓住。
秦放鶴的語速飛快,又有意識地引導辯論方向,郭騰從一開始就被牽到了他的節奏裡,根本來不及動腦。
直到最後一連三個“置於何地”砸到臉上,郭騰才驟然驚醒,不禁臉色大?變,欲要反駁。
旁觀的徐興祖等人更是冷氣連連,終於意識到這個年紀輕輕的案首遠不像外表那般純良無害,一時心神俱震。
此?時的他宛如幼獸捕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