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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漸地放聲痛哭。“來福啊!來福。你是天底下的好人啊。我們孃兒倆從城市下放到農村,身不能背,肩不能挑,本來想著都沒有準備生活下去了,多虧你這好心人了,暗中為我們娘倆送糧食,明處幫助乾重活。你白天參加生產隊的勞動,晚上還要替我們娘倆防孬狗啊。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啊!來福啊,你回來吧!
蒼天啊,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在城裡我那脖子上一根筋的丈夫好心為黨提意見,幫助黨健康成長,誰知被打成了右派和反黨分子,白天遊鬥,晚上開批鬥會,把一個在學術上有所建樹的大學講師,折磨得死去活來啊,把你關在實驗室,讓你反省你就反省唄,讓你寫檢查你就寫檢查呀,你不該想不開啊,你用實驗室的紗布栓住窗戶窗欞結束了自己的醫生啊。可憐你,滿腹才華,一肚知識,三十六歲就離開了你終身報效的家鄉,離開了生於斯長於斯的城市。千不該啊,萬不該,你不該異想天開給支部書記提建議,不該給共產黨提意見啊。你撇下了你終生苦愛的妻子,撇下了孤苦伶仃的女兒,你走了,安靜地走了。我想跟你一起到極樂世界去,可是我們的芸芸怎麼辦?她是我們愛情的結晶啊!她不能失去了父親,再失去母親啊。為了我們的芸芸,我必須活下去,再苦再累也要活下去,再遭人白眼再被唾棄也要活下去。唉!誰還會可憐我們苦命的孤女寡母啊……
柳姨如泣如訴的嗚咽,在寂靜的夜晚傳得很遠很遠,我站在柳姨的身後,聆聽著柳姨的哭泣訴說,也留下了傷心的淚……
來福啊,你回來吧!你真的撇下我嗎?你真的撇下你的兒子嗎?你真狠心啊!自從我們娘倆下鄉插隊落戶,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我的心死了,只求安安生生地把我的小芸拉扯大。可是,來到農村我才感受到農村人的善良和淳樸,也感受到農村也有孬狗啊。我們孤女寡母住在村外的打麥場的場房屋裡,白天與雜草和黃土為友,晚上與蚊子和老鼠作伴。天天腰痠背痛,夜夜不得歇息,更可恨的是晚上孬狗的騷擾,我們母女倆嚇得摟做一團熬到天明,是你啊,來福,夜夜保護著生產隊的糧倉,保護著我們苦命的苦女寡母啊。來福啊,你太淳樸了,你太善良了,我甘心情願把一切都獻給你,我願意和你結合在一起,可是你每次都說你配不上我這個大學講師。我還是什麼大學講師啊,我是下放的右派分子、反革命分子啊,你說你是大老粗,可是我的丈夫是大學講師,他有知識,可是有什麼用啊,他還不是右派分子,現行反革命分子。我就是想找一個沒有知識,實實在在生活的人啊,你給了我生活的希望,給了我重新生活的勇氣,我鐵心要和你生活一輩子啊。你說你配不上我,我這個下放右派,是現今社會最低下的人,能與你貧農結合在一起已經是高攀了。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歡我,你就是不願表達出來……
柳姨哭著說到這裡,突然氣噎住了,趴在墳頭一動不動,我嚇壞了忙走上前槌著柳姨的背,槌了好一會兒柳姨才有了出氣聲,勸柳姨別哭了,柳姨沒有理會我,停頓了一會把燒紙圍攏了圍攏,仍然哭泣著……
來福啊,你我都清楚,為什麼派你去修黃河?有人想故意拆散我們啊,你義無反顧地到了黃河工地,為了搶救狗群你獻出了自己的生命,你真是好人啊。今天中午我不能參加你的追悼會,因為我是右派分子,我沒有資格參加追悼會,你會原諒我嗎?我是你的妻子啊,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了,我不怕別人說三道四的戳脊梁骨,是人家不讓我參加啊,你會原諒我嗎?我只有在今天晚上,偷偷的來祭奠你,祭奠我的丈夫,願你在天堂安息……
夜更深了,四周的蟲兒也在跟著哀鳴,這個世界彷彿成了祭祀亡靈的祭堂。費了很大功夫,才勸住了柳姨的哀哭,柳姨又向來福叔的墳頭磕了三個頭,才把柳姨拉起來,收拾好祭品,一步一回頭地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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