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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胡世安抱頭鼠竄而去,醒言心下大安。抬頭環顧一下四周,心說既然了卻心事,這屋子卻也非久留之地,還是趕緊走人為妙。
醒言正要抬腿邁步出得門去,卻忽聽得背後屏風之內,傳來一聲幽幽的話語:
“還請義士留步。”
醒言這才想起,屏風之後紅綃帳中的女子,已經是久未出聲了。
“蕊娘喚我作‘義士’,想必已是認清方才的形勢了吧。”
雖然,一腔正直的醒言,覺著今晚這事兒頗為順利,但不知怎的,對於方才這許多變故,十六歲的少年,心底總隱隱覺著有一絲不安——卻又不知究竟何處不妥。
雖然聽得蕊娘叫他留步,可醒言卻絲毫沒有留步的意思,還是晃動身形繼續朝門扉之處行去。
“義士且聽得奴家一言——”
“義士”義無反顧,繼續前行。
“妾身已有一詩和義士——”
“義士”的身形,頓時凝固。
這時,隱身在一旁的靈漪兒,聽得那屏風之後,飄來一絲似乎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在恍惚的燭光中低低的吟哦:
“幾度秋霜葉蕊疏,當年猶憶墮塵初。門前如市心如水,只索三年淚如珠……”
待這飄忽的聲音消失後,屋內重又恢復了寂靜。
聽得這詩,少年返過身來,回望屏風;熟視半晌,終未說得出任何話來。
……洞開的門扉,現已關上。屋裡人蹤已渺,又回覆了秋天夜晚應有的靜謐。
只有那透過門隙吹進的一絲晚風,帶來一聲低徊的嘆息。
……
……
……
在這個夜晚,在這個房中發生的一切,都像那落葉被秋風掃過,沒留下任何痕跡。在之後的三年裡,花月樓四姬之一的蕊娘,在她海誓山盟的情郎不辭而別之後,在所有人為她扼腕可惜之時,卻仍然是歡笑如初,看不出絲毫的憂傷。
三年中,可以發生很多事情。比如,花月樓中當年那個喜歡吟詩弄曲的郊野少年,也早已離開了饒州。
雖然發生了很多故事,卻似乎都與這花月樓中的蕊娘無關。
直到三年後一個同樣悽清的秋夜,那個仍然跟著她的小丫鬟迎兒,偶爾聽得蕊娘房中,臥榻輾轉有聲。呼之不應,排闥入視後,卻發現蕊娘已是仰藥而瞑。
嗟乎!一枝名葩,就此凋謝矣。
素蕊青蓮,仍未能出得火坑之中;芳魂媚骨,就此埋香於青山黃土。
蕊娘歿時,顏色如生,唯見眼角,有數滴淚珠沁出。
眾人於蕊娘枕邊覓得素絹一幅,只見上面用娟潔小楷,書得數語:
“薄命人向無親故,腆顏於世者,守活孝三年耳。妾之父母,於妾雖無栽育之情,卻有孕養之恩。如今一朝了卻,無事牽掛矣。”
其後又用淡墨書著小詩一首,頭尾只有二十八字,卻是寫得數遍,曰:
幾度秋霜葉蕊疏
當年猶憶墮塵初
門前如市心如水
只索三年淚如珠
……
第八章 入手香脂半世緣
醒言閃出蕊娘所居小樓之後,趕緊躡著身形,飛速來到中院那片靠近院牆的花圃。此時那兒杳無人跡,清冷的月影裡,只有四五叢矮小花木,掩映著幾塊光禿禿的假山石。花圃臨近粉垣的角落裡,有一方小小的水池,正盛著一塘秋水。
現下這池中之水,入手頗是寒涼;但醒言也顧不得那許多,著忙用手撩起些水兒,沖洗臉上塗抹的那些橫七豎八的草木黑灰。一邊擦拭,一邊思忖:
“聽蕊娘姊姊那口氣,恐怕已是覺察出,俺便是這位不請自來的‘賊人’了吧?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