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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去大楊浦的,只聽說路道老粗格(門路很廣),辣手(手段厲害)。他們剛從派出所出來,誰願意再去公安局尋死呢。禹谷邨下班的群眾一撥接著一撥,警惕性都很高,盯得他們心虛腿軟,最終支支吾吾灰溜溜地走了。
顧北武雙手抄在褲袋裡,篤悠悠地轉過身:“開門,方樹人。”
方樹人才跑開兩步,只好尷尬地又回過頭去開門,遞上信封后乾咳了兩聲:“這個——”
“借給你家的。”顧北武越過她往院子裡走:“你媽不是九月份要動手術?以後還我。”
方樹人捏著信封咬了咬牙,塞進褲袋裡:“顧北武,你是不是——”
“是,壞人,做壞事。”顧北武聳了聳肩:“斯江,走啦。”
“哎——來啦。”陳斯江跟玩伴們說了聲再會,猛地最後一跳,心滿意足地往顧北武跑去,才跑了兩步猛地停住,一彎腰哇地吐了。她今天吃得實在太多太雜,剛吃完又活蹦亂跳,再一跑,把吃到嗓子眼的好東西全嘔了出來。
趴在舅舅背上的斯江哭得眼淚鼻涕糊在一起,滿頭滿臉的汗,一步一回頭地依依不捨:“吾格黃魚肉——!午餐肉——!嗚嗚嗚——嘔——”她心都碎了,好不容易吃到的黃魚呀……
顧北武揹著斯江回到萬春街,天已經黑了,六十三弄的文化站還燈火通明,幾十個孩子跑來竄去想抓住兒童節的尾巴。
“陳斯江!斯江!”三個男孩汗淋淋地跑了過來,最小的那個是陳斯江二叔的小兒子陳斯民,咧著大嘴笑:“阿孃今朝燒了黃魚燜豆腐,哈哈哈,儂沒切著!(你沒吃著)”
陳斯江哇地一聲又大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抽噎著回頭喊:“吾切了!切了交關!(我吃了好多)”就是全留在了禹谷邨。
作者有話要說:陳斯江看見黃魚我的心情很複雜。
確有此事。為了防止少數女青年和海員偷偷在電影院發生晉江不可描述的關係,那個時代電影院門口有設定檢查員。
2梅林牌午餐肉罐頭是六十年代就形成系列的,七十年代暢銷國內外市場。
陳家是寧波人,顧家是揚州人,方家是蘇州人。上海1927年迎來第一次寧波遷徙潮,有一度寧波人的人數超過了本土上海人。抗戰時期蘇北遷徙來的居多。大包郵區人民百年來一直相親相愛也相殺。上海話阿拉我們其實是寧波話。我發音吾和儂是蘇州話。
顧家在六十三弄三十五支弄,房子其實是顧阿婆家抗戰逃難時蓋的,離金司徒廟很近。顧阿爹算是入贅。
顧阿婆姓徐,閨名尋芳。徐家祖上是鹽商,很有些家底。她娘為了讓她像三個姐姐一樣嫁個好人家,四歲一過就把她綁在床上開始給她裹腳,腳趾頭斷了爛了化膿了也不能半途而廢,三四年裡她無數次哭得滿地打滾拼命撞床架子到處找剪刀要剪開裹腳布。她娘也哭,一邊哭一邊用細細的藤條抽她。到了九歲才裹出一雙三寸金蓮,彎、瘦、小、尖,樣樣沒得挑。十三四歲時,媒婆上門來都嘖嘖讚歎:真是瘦西湖第一美女,定要配個好人家。
每次說到這裡,陳斯江都會很擔心地問:“格麼媒婆想讓儂幫撒寧結婚呀?(那麼媒婆想讓你跟誰結婚呀?)”媒婆她知道是什麼樣子,阿舅畫過,額頭上貼著狗屁膏藥,鼻子旁邊長著一顆大大的痣,上面還有兩根毛,嘴巴跟阿舅在梅蘭照相館櫥窗裡的照片一樣,塗得血血紅。嘖嘖嘖。
顧阿婆握著她的頭髮浸到洗臉盆裡,輕輕搓了十幾下,細細打上香肥皂:“喏,有吳家的三少爺,他爺爺做道臺的,他爸爸在北洋政府農商部當官,家裡有個藏書樓。”
斯江捏著小毛巾擦擦額頭上的肥皂泡,像模像樣地搖搖頭:“勿來噻哦,舊社會的官,都是壞人,要被打倒的。”
“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