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茸變成了硬角,就不叫“拿茸”了,叫“打幹叉子”。
山中已經上了春,小溝溝道里的冰也融得差不多了,只殘一小塊一小塊零碎的浮在上頭。樹木抽綠,生氣盎然。
拓跋珪、拓跋儀、尉古真三人沿著依稀有無的小徑走。森林太大了,那是不同於草原之壯美的另一種深邃,樹梢在風中搖盪,一呼一嘯間就層層傳出十幾二十裡,裡面,也許有黑熊,也許有犛牛,也許有老虎,也許什麼都沒有。
尉古真一直是副面無表情的樣子,這個三十幾歲男人的臉上一橫一褶彷彿由岩石雕刻而成,永遠也不會改變。
此外,他相當沉默,除非你問,他絕少主動說話,所以路上大部分時間都是拓跋兩兄弟在閒扯瞎侃。
“只捉一隻鹿就行了嗎?”拓跋儀問。
“來一趟不容易,能順道撈點別的當然更好。”拓跋珪答。
他們此番來山裡打獵,是為了賀蘭姜。因為他們聽說鹿茸和鹿胎熬成膏能治女人的大病,而賀蘭姜開春以來氣色一直都不太好。
“哥哥想抓什麼?”
“隨便,看看再說。”拓跋珪笑笑。
草叢一陣刷刷作響。
三人警覺看去。
尉古真聽了一會兒,道:“沒事,走吧。”
拓跋珪問:“什麼東西?”
“應該是獾子一類。”
“咦?”拓跋珪有些好奇:“我還沒見過呢。”
拓跋儀望向尉古真,那意思很明顯,我們哥倆兒想去看看。
尉古真不廢話,帶頭分開草叢,研究了一下上面拖拉的痕跡,指著前方不遠一棵大樹道:“獾子這東西,喜歡在山岩下大樹根下打洞,可前去守著,別讓它看見,說不定等會兒拉著貉子出來趕第二趟了。”
“拉著貉子?”拓跋珪疑惑:“它拉著貉子幹什麼,吃?”
尉古真道:“獾子肥肥胖胖,喜歡打洞;貉子喜歡住洞,卻不會打洞。那麼,獾子將瘦瘦扁扁的貉子領來,把挖洞的土堆在貉子肚子上,然後叼著它尾巴出來,把土倒掉。每次貉子因為被拖來拖去弄得背上的毛磨得光光的,獾子也不好意思,於是讓它住在自己窩裡,關係好了,還不止一隻兩隻。”
“呀,原來拿貉子當推土車子使哩。”
“真好玩,捉了獾子又捉貉子。”拓跋儀扯著哥哥手臂:“咱們試試不?”
拓跋珪卻感嘆道:“不想動物間尚有此等互助相幫之事,卻有些禍福與共的意思了。”
拓跋儀挺了挺胸:“我也與哥哥禍福與共。”
拓跋珪笑出來:“如此我們就讓它們安心打洞可好?”
拓跋儀自是應允,三人復向前行。
“前面有一條大河,過了河,是片更深的老林。”
“我們如何過去?”拓跋珪問。
尉古真道:“翁君想過去?”
“咦,難道不過去麼?”
“那條河挺大,且這邊可捕得到鹿。”
拓跋珪想了想道:“河寬的話,說不定還跑沿流水呢,過去瞧瞧吧。”
尉古真道:“翁君真想過去亦無妨,砍棵樹作個樹皮筏子便是了。”
拓跋珪笑:“其實我是想看看凍成冰的大河到底有多壯觀,以前看到的都小——據說爺爺當年打劉衛辰的時候,曾將葦子結成粗繩與浮冰凍住,使代軍順利渡過黃河,給鐵弗來了個猝不及防,大獲全勝。”
尉古真道:“沒開江的河確實可直接過人,便是現在這時節,若是文開江的話,順著大塊浮冰行渡,也非難事。”
拓跋儀催道:“別等了,趕緊走吧。”
眼見河面有冰,拓跋珪雀躍地打了個唿哨,直奔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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