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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落人,水逐陸奔,隨路兜截,轉折看之,謂之“看燈頭”。五夜,夜在廟演劇,梨園必倩越中上三班,或僱自武林者,纏頭日數萬錢。
唱《伯喈》、《荊釵》,一老者坐檯下,對院本,一字脫落,群起噪之,又開場重做。越中有“全伯喈”、“全荊釵”之名起此。天啟三年,餘兄弟攜南院王岑、老串楊四、徐孟雅、圓社河南張大來輩往觀之。到廟蹴術,張大來以“一丁泥”“一串珠”名世。球著足,渾身旋滾,一似粘麰有膠、提掇有線、穿插有孔者,人人叫絕。劇至半,王岑汾李三娘,楊四扮火工竇老,徐孟雅扮洪一嫂,馬小卿十二歲,扮咬臍,串《磨房》、《撇池》、《送子》、《出獵》四出。科諢曲白,妙入筋髓,又復叫絕。遂解維歸。戲場氣奪,鑼不得響,燈不得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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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酪
乳酪自駔儈為之,氣味已失,再無佳理。餘自豢一牛,夜取乳置盆盎,比曉,乳花簇起尺許,用銅鐺煮之,瀹蘭雪汁,乳斤和汁四甌,百沸之。玉液珠膠,雪腴霜膩,吹氣勝蘭,沁入肺腑,自是天供。或用鶴觴花露入甑蒸之,以熱妙;或用豆粉攙和,漉之成腐,以冷妙;或煎酥,或作皮,或縛餅,或酒凝,或鹽醃,或醋捉,無不佳妙。而蘇州過小拙和以蔗漿霜,熬之、濾之、鑽之、掇之、印之,為帶骨鮑螺,天下稱至味。其製法秘甚,鎖密房,以紙封固,雖父子不輕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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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橋風月
廣陵二十四橋風月,邗溝尚存其意。渡鈔關,橫亙半里許,為巷者九條。巷故九,凡周旋折旋於巷之左右前後者,什百之。巷口狹而腸曲,寸寸節節,有精房密戶,名妓、歪妓雜處之。名妓匿不見人,非嚮導莫得入。歪妓多可五六百人,每日傍晚,膏沐燻燒,出巷口,倚徙盤礴於茶館酒肆之前,謂之“站關”。茶館酒肆岸上紗燈百盞,諸妓掩映閃滅於其間,疤戾者簾,雄趾者閾。燈前月下,人無正色,所謂“一白能遮百醜”者,粉之力也。遊子過客,往來如梭,摩睛相覷,有當意者,逼前牽之去;而是妓忽出身分,肅客先行,自緩步尾之。至巷口,有偵伺者,向巷門呼曰:“某姐有客了!”內應聲如雷。火燎即出,一俱去,剩者不過二三十人。沉沉二漏,燈燭將燼,茶館黑魆無人聲。茶博士不好請出,惟作呵欠,而諸妓醵錢向茶博士買燭寸許,以待遲客。或發嬌聲,唱《擘破玉》等小詞,或自相謔浪嘻笑,故作熱鬧,以亂時候;
然笑言啞啞聲中,漸帶悽楚。夜分不得不去,悄然暗摸如鬼。
見老鴇,受餓、受笞俱不可知矣。餘族弟卓如,美鬚髯,有情痴,善笑,到鈔關必狎妓,向餘噱曰:“弟今日之樂,不減王公。”餘曰:“何謂也?”曰:“王公大人侍妾數百,到晚耽耽望幸,當御者不過一人。弟過鈔關,美人數百人,目挑心招,視我如潘安,弟頤指氣使,任意揀擇,亦必得一當意者呼而侍我。王公大人豈過我哉!”復大噱,餘亦大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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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美堂燈
兒時跨蒼頭頸,猶及見王新建燈。燈皆貴重華美,珠燈料絲無論,即羊角燈亦描金細畫,纓絡罩之。懸燈百盞尚須秉燭而行,大是悶人。餘見《水滸傳》“燈景詩”有云:“樓臺上下火照火,車馬往來人看人。”已盡燈理。餘謂燈不在多,總求一亮。餘每放燈,必用如椽大燭,專令數人剪卸燼煤,故光迸重垣,無微不見。十年前,里人有李某者,為閩中二尹,撫臺委其造燈,選雕佛匠,窮工極巧,造燈十架,凡兩年。燈成而撫臺已物故,攜歸藏櫝中。又十年許,知餘好燈,舉以相贈,餘酬之五十金,十不當一,是為主燈。遂以燒珠、料絲、羊角、剔紗諸燈輔之。而友人有夏耳金者,剪採為花,巧奪天工,罩以冰紗,有煙籠芍藥之致。更用粗鐵線界劃規矩,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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