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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撥開最後一株枝葉,他步出濃密林間,映入眼底的卻是一條清澈美麗的潺潺小溪。
溪畔邊,白衣勝雪的柔美女子聞聲回眸,盈盈眼波流轉盪漾,倒映著來人修長的身影,如最美麗醉人的那汪秋水讓男子不由得漾起了深情微笑,優雅的唇瓣逸出未完的詩詞……
“水中央……”
“爹……爹……”
冬日難得的暖陽下,竹製涼榻上瘦如枯骨的男人恍恍惚惚的睜開了眼,迷濛的神智似乎有些認不清眼前晃動的臉龐是何人,可卻下意識的知道自己不能傷她,直至低柔嗓音再次輕輕響起——
“爹,是我,待君。你不記得了嗎?”柔聲提醒著,身形單薄,相貌說不上美麗,可卻透著清靈之姿的沈待君眼底暗暗閃過一抹憂色。
打從無意間在陰山救出爹親,並且父女相認的這段日子以來,雖說他大部分時間尚且正常,可偶爾卻會神志紛亂,好似還身陷在過去困守絕崖山洞的噩夢中,一會兒又哭又笑,一會兒癲狂的指天咒罵,隨時有魔怔之兆。
也因為如此,這些日子以來,她調理著爹親因困守山洞而飢寒交迫二十餘年的殘敗身體時,總在藥中新增安神定魂的草藥,好讓他能鎮定心神。
唉……誰能想到,昔日聞名江湖,以溫文儒雅、風采翩翩著稱的四大公子之一的爹親,竟因受到奸人所害而落得如今這副模樣呢?
想到這兒,她的心中一酸,眼眶泛紅,可嘴上還是輕柔喚著。
“爹,我是待君,還記得嗎?”
待君……是了!是他的女兒,待君。
恍惚的神智漸漸清晰,沈雲生在女兒的幫助下從涼榻上緩緩坐起身,呆呆的凝睇她半晌後,才似真似幻的喃喃低語,“君兒,我夢見你娘了……”
鼻子一酸,沈待君輕輕的為他打理好鬢邊亂髮後,輕聲低問:“娘她可好?”
點點頭,他的眸光發軟漾柔,夢囈般的深情低喃,“是的……芸娘一如過往那般的嫻雅美好……”
“瞧!娘在天上過得很好,所以爹也得好好的……好好的……”嗓音微哽,沈待君眼眸益發紅了,心中盼望著爹親就算不為了自己,至少也要為了她這個女兒好好的保重自己。
彷佛看透她的心思,沈雲生用那瘦如枯骨的大掌慈愛的拍了拍她的手,眼神清和道:“你是芸娘留給我的女兒,爹自然會為了你好好的。”
聞言,沈待君這才含著薄淚輕笑起來,柔聲又道:“爹,想午歇的話,我揹你進房吧!別睡在外頭吹風受涼,那可就不好了。”
搖了搖頭,沈雲生輕聲道:“不了!難得今天出暖陽,我想多曬曬,再說……”嗓音微微一頓,眸光飄向不遠處楓樹下被整理得乾乾淨淨的墓碑,他神色朦朧的喃喃低語,“我想再多陪你娘一會兒……”
如果……如果娘能多活個兩年,或者爹能早兩年脫困回來,他和娘也不至於天人永隔,連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想到這兒,沈待君心中不由得一陣酸楚,好半晌平復心緒後才緩聲開口道:“爹,再休養個幾日,你的腳就可以開始準備治療了。”
呵……幸虧她在陰山採了不少對接筋續骨有絕佳療效的“石鈴草”,這下可派上用場了。
聞言,沈雲生看著因受奸人所害而盡廢的雙腿,想到日後雖無法全部痊癒,但至少可醫好一腳,讓他拄著柺杖重新站起來,心中不由得一陣激盪,雙眼亦迸發出熾亮光彩,難掩激動的點了點頭。
等著!等他能重新站起,誓必將那狗賊千刀萬剮,讓那狗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見他神色激昂,沈待君微微一笑,輕聲詢問:“爹,等會兒我還得去採些藥草回來,你自己一個人在家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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