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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峰無語,聖湖微皺,似乎連飛塵落地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帝迦手持巨弓,端坐在檀華馬上,身後拖出巨大的影子,似乎籠蓋了整個大地。天幕似乎都向此傾斜,星辰也在此匯聚。
讓人不由去想,世界的中心,不在他的腳下,卻又在何處?突然,一聲極其尖細的歌聲從地下直拋入天際。那聲音說不上動聽,卻細的不能再細,高的不能再高,聽上去有種莫名的寒意。
然後,一陣鼙鼓之聲響起,相思訝然回望,高高的水晶臺上,紅衣馬童已緩緩站起身來。
他左手拿著鼙鼓,右手捧著金鈴,向天一拜,地一拜,而後轉向帝迦,輕聲道:“偉大地神,請允許我代替您跳起坦達羅舞。”
坦達羅舞,也就是溼婆的滅世之舞。是世間一切美與藝術的典範,然而卻永遠沒有人能看到神的舞蹈。因為溼婆一旦舞蹈,就將帶來世界的毀滅。
如今,跳起這個舞蹈的人,不是滅世之神,而是那宛如機關造就的馬童,因此,這個舞蹈的意義,不在於毀滅整個世界,而僅僅是毀滅一個人心中的魔障與執念。
這個人就是相思。
相思的心中突然湧起一種莫名的恐懼,她第一次掙扎起來,赤紅的鎖鏈在鐵柱上碰撞出清脆的響聲:“住手!”
帝迦看了相思一眼,卻沒有理會她,對馬童道:“開始。”馬童深深跪拜下去,然後小心翼翼的咬開了兩隻手腕。
鮮血湧出的一剎那,馬童的身體突然飛快的旋轉起來。
歌聲高揚,馬童的舞姿越來越快,火紅的大袖飛揚迴轉,直讓人暈眩,似乎一切的色彩與變化,都被他窮盡在袖中。而他腳步沉沉,每一步都彷彿踏著天地間至美的拍子,每一下,都讓世界上所有的生命深深震顫。
相思瞬時安靜下來。這種樂聲和舞姿,的確有一種秘魔的力量,能讓人放棄一切俗世的紛擾,在這雪山聖湖之中,作永恆的安眠。
鈴聲悠揚,鼓聲激越。
馬童不知道旋舞了多少圈,似乎他在天地開闢以來,就是永不停息的舞者。他手腕上的鮮血在飛旋中宛如一道綻放的彩虹。紛紛揚揚,灑出兩蓬極其妖豔的血花,似乎要舞蹈鮮血都化為泥土,他才會踏著中止的音符,跌倒在祭臺之上。
他紅潤的臉色漸漸蒼白,瘦小的身體看上去也只是個孩童,然而似乎正因為跳著這舞蹈,卻突然如天神一般神聖傲岸,不容諦視。似乎正是他的舞蹈,舞出了日月執行,舞出了四時更替,乃至天地變化,人事興衰。
相思怔怔注視著他,一時間,似乎心中所有的記憶都被開啟,紛至沓來,毫無頭緒。
馬童的舞蹈,卻漸漸減慢,變得妖異而誘惑,他的腰肢極大幅度的彎折,豔麗的紅衣在他潔白的身體上顫動著,剛柔並濟,纏綿宛轉,似乎每一舉手、一投足,都在暗示她前世的紛繁因緣。
千萬年前,帕帆提與溼婆的新婚之夜。
她躺在冰原之上,透過眼前飛揚的散發,她能看到後邊聳峙的巍峨雪峰。
或許帕帆提並沒有真的想到,這個離群索居在雪峰之中思索宇宙執行、人類哀苦的偉大智者;這曾流浪在人世間最貧苦、髒亂之處的孤獨神祗,如今真的接受了她的愛情,和她一起沉淪在俗世的歡樂之中。
他是真正永恆不滅的神祗。諸天法界都在他的垂顧下執行。修情緣而不修出世。也許這只是他永恆修行中的一段。然而這對於帕帆提而言已經足夠。
她也沒有想到,在她的新婚之夜,這執掌性力的神,竟然給她了整整一年的狂歡。
他本是這種俗世狂歡的賜予者,千萬年來,在雪峰之顛,獨自看著世間的小兒女為此痴狂顛倒。終於有這麼一天,他也放縱自己的肉體和所愛的女子一起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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