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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妃降為懋嬪,遷出延春宮,由皇后另外安排住處。”
眾人心頭均是一凜。皇帝雖然性情嚴肅,對女眷卻一向和氣,極少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可見已是怒極。皇后、裕妃、謙嬪和武嬪都明白箇中緣由,面上倒無異色。入宮較晚的謹貴人和穆貴人則驚詫莫明,也不敢多問,只是垂首立在一邊。
說話的功夫,皇帝已走到案前,穿著一件黃綢繡三色黑狐騰龍袍,外套貂皮朝端罩。皇后看他的穿著,知道他是在太和殿會見完大臣,便親自到如意館來拿畫像,沒想到出了這種事情。見他此刻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嚴厲,更加驚駭不已,立即跪下認錯,“臣妾管教無方,求皇上恕罪。”眾人見皇后下跪,唬了一跳,呼啦拉頓時跪了一片。
皇帝一言不發,將浮生的那隻茶杯拂到地上,只聽的哐噹哐噹一陣脆響,杯子已跌得粉碎。浮生和謙嬪跪得最近,瓷片濺在兩人手上,火辣辣地痛,但是誰也不敢發出一絲響動。
幸好浮生的帕子已經吸去大部分的水漬,再加上筆觸簡潔,雖然墨汁已經暈開,反而更添幾分淡泊自在,似乎畫中人隨時會回過頭來,含嬌帶笑地說上一句話。
廊下一隻鸚鵡忽然長長嘆息一聲,念道:“人生常恨水常東。”大約教它的畫師喜歡長吁短嘆,這鳥兒的聲音中也有無限欷殻АX範G心中一動,想起她當年講故事時的嬌俏模樣,又憶及畫這幅畫的心情,臉色不由緩和下來。
浮生見那雙蘭緞羊皮黑皂靴一直停在案前,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見皇帝滿臉溫柔憐惜,深深凝視著畫中人,只覺下巴上一陣劇痛,忍了許久的淚水象開了閘一般,一發不可收拾。
一隻八哥忽然展開喉嚨,歌聲清越而爽朗,過了一會兒,其它幾隻鳥兒也隨聲應和,空曠的大殿頓時熱鬧起來。只是眾人聽在耳中,越發感覺驚惶難堪。寧妃忽然爬上前抱住皇帝的腿,哀哀痛哭,“臣妾不是故意的,求皇上饒過臣妾這一次。”聲音悽酸,令人不忍再聽。
皇帝也沒有說話,回頭吩咐人把絹畫拿到養心殿,一腳踢開她,大步而出。端罩的下襬猛力從浮生臉上拂過,寒玉簪自發間滑落到大理石地面上,錚錚作響,細細的低鳴久久不絕。然而那聲音還是漸漸黯下去,黯下去,一會的功夫,耳畔只剩鳥兒寂寥的啾鳴。
還自惜
屋內儘管燒著兩盆炭火,暖意融融,但是浮生卻感到說不出的淒涼寒冷。她知道,心底那些遙遠而渺茫的希望,正在化為泡影,一點一點,從身體裡消失掉,也許再也找不回來。
“雲笙,今晚你陪我睡吧。”
雲笙鋪床的手一頓,笑道:“可是天氣太冷,一個人睡不著……好了,奴婢知道了,我先打水給您梳洗。”
梅花冷冷的香氣在屋內悄悄流動,恍如女人裙踞當風而行,悽豔哀婉,又綺靡動人。浮生總是聽見耳邊有悉悉窣窣的聲音,再也忍耐不住,“那畫中人是誰?”
雲笙嚇了一跳,以為她在說夢話,轉過頭來,只見枕畔的人明眸如水,只好悄聲說:“奴婢雖然是皇上藩邸的舊人,可也不大清楚。聽人說,好像是已故的年妃娘娘。”
浮生沉默了片刻,“年妃娘娘在湖心小居住了很久嗎?”
雲笙剛剛鬆口氣,不料聽見更可怕的一句,幾乎驚得呆過去。連忙起身走到外間,見嫣紅和碧玉睡在隔間,斷不會聽到自己的說話,這才放下心來,小聲說:“年妃娘娘從未住過湖心小居,您這是哪裡聽來的話?”
浮生忽然覺得一陣眩暈,渾身悶熱難受,額角滲出一層汗水,眼冒金星。她閉上眼睛,可仍然睡不著。於是披衣走到屋外,在廡廊的木榻上坐下。大約是由於積雪未化,地上忽然漫起一層薄薄的霧,淡淡的月光浮在空氣裡,似乎伸手就可握住。錯覺就是這樣產生的——永遠不可能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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