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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到哪裡去了?快去吃飯,吃過飯咱們看戲去。”
“看什麼戲?”
“你沒有看見廣告嗎?上海來了一班女孩子的歌舞團,聽說唱得不壞。
今天是最後一天了。”
“那有什麼好看的,還不是那一些肉麻的東西。”
“管它有沒有意思,反正比坐在家裡好。”
他終於陪著她到了劇場。儘管是以粉腿酥胸為號召,但終究因為一般的經濟恐慌而只上了八成座。戲自然是白華所預言的那一套,而只有一個涉及東北事件的叫《鐵蹄下的歌女》的小歌劇,很受觀眾歡迎,而且使他愈看愈吃驚的是演那主角的歌女,竟是他所繫唸的阿鳳。
他不待戲完,就邀 C 夫人同到後臺去,訪問這新歌舞明星。阿鳳見了他,真是他鄉遇故知,歡喜非常,但說到質甫的近況,她的黑眼睛裡飽含的熱淚不覺流下來了。白華安慰她說,幸而質甫已經出來了。她又告訴他,他們走後,二房東扣了他們的行李,以抵欠下的房錢,她反覆地請求,才取了那張《鳳凰涅盤圖》,一直帶在身邊。她孩子似地訴說旅途之苦。他勸她離開歌舞團。他們正有無數說不完的話、吐露不完的衷情的時候,C 夫人已催了他好幾次了。他清她等一等。她早已不耐煩,先走了。白華無法,告訴阿鳳他住的地方,要她明天上午去找他,就匆匆地追趕夫人去了。
十
第二天,阿鳳得班主的同意,去訪問住在 C 夫人寓所的白華。到那裡,聽差告訴她:“少奶奶和少爺去海邊畫像去了!”她聽了這種對於主人們的稱呼,感到一種異常的打擊,但她又想也許另有所謂“少爺”,就追到海濱來。她果然看見海濱勝處有人在作畫,畫的物件恰是白華同那華貴的夫人:
他那樣親愛地扶著她,她又是那樣含情地望著他;好像他只是為她而存在……畫是那樣一筆筆地描著他們的姿態,阿鳳的心是那樣一寸寸地化成灰燼……她站在後面看了半天,竟不得機會和白華招呼。最後她也不願招呼他了。她懷著破碎的心悵然而去……白華等了阿鳳半日,她終沒有來,感到非常失望。他感慨地說:
“怕是這孩子也變了?她是歌舞明星,自然會有許多闊人去找她。她來找我幹麼呢?”
正在這時,聽差給他送來了一封信。信是這樣寫的:
“……受了您的恩,無法報答……本想信您的話,離開歌舞團回上海去……但是我不意這樣做了。我還是隨這個團體流浪到北邊去,或者能回到我的家鄉,那裡還有我的祖父,他很愛我。……《鳳凰涅盤圖》今天帶來給您,因為不敢驚動你們,只好帶在我身邊做個紀念。祝您成功和您的太太好。
新鳳。”
白華看了這信,急忙趕到戲院。戲已演完了,人已不在。他問明他們住的旅館,趕去找她。旅店的人說,他們已於兩個鐘頭以前上船去了。他又趕到船埠,他們所乘的船剛開。他對著遠去的輪影和波光,彷彿看見阿鳳在船尾含淚向他揚巾,他不覺呆了。
“喂,你在這裡望什麼呢?又找你的詩料嗎,我的大詩人?”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後面有人撫著他的肩膀說。
哦,是 C 夫人,這個又是使他煩又是使他愛的女人。
“不,我在這裡看船!”
“你想回南邊去嗎?”
“我想回北邊去!”
“你不是不能回去了嗎?”
“至少我想回到更近我故鄉一點的地方。”
“啊呀,你的懷鄉病簡直不小了。好的,我陪你上北平去吧!我很愛那兒,那兒真是個好住家的地方,在那兒住久了,誰也不想走。”她又轉問同來的青年畫家:“BK,你說對嗎?”
“對哪!咱們一塊去。我正要到那兒去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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