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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求成,這樣的書法只能成為鬼畫符。繪畫必須先寫生素描。沒有下一番苦功而亂塗亂抹,也只能成為鬼畫符。
孔子晚年的“隨心所欲不逾矩”,是他畢生修養的結果。
範敬宜的《筆記》是他自己的謙稱,實際上都是美妙的散文或小品文。他幾十年從事報紙編輯工作,有豐富的慘淡經營的經驗。現在的《筆記》就是在這個基礎上信手拈來的。敬宜不但在寫作上有堅實的基礎,他實際上是一位中國古代稱之為“三絕”的人物,詩、書、畫無不精妙。他還有勝於古代的“三絕”之處,他精通西方文化必是古人難以望其項背的。我杜撰一個名詞,稱之為“四絕”。
我忽然浮想聯翩,想到了範敬宜先生的祖先宋代文武雙全的大人物范仲淹。他的名著《岳陽樓記》是千古名篇。其中的兩句話“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是今天許多先進人物的座右銘。孟子說:“君子之澤,五世而斬。”現在看來,范仲淹之澤,數十世而不斬。今天又出了像範敬宜這樣的人物。
最後,我還想奉勸“夜光杯”的讀者們:見了範敬宜的《筆記》千萬不要放過。
怎樣寫散文(1)
2002年4月
本文是季羨林為1980年百花文藝出版社出版的《天竺心影》一書寫的序。
我從小就喜歡舞筆弄墨。我寫這種叫做散文的東西,已經有 50年了。雖然寫的東西非常少,水平也不高,但是對其中的酸、甜、苦、辣,我卻有不少的感性認識。在生活平靜的情況下,常常是一年半載寫不出一篇東西來。原因是很明顯的。天天上班、下班、開會、學習、上課、會客,從家裡到辦公室,從辦公室到課堂,又從課堂回家,用句通俗又形象的話來說,就是:三點一線。這種點和線都平淡無味,沒有刺激,沒有激動,沒有巨大的變化,沒有新鮮的印象,這裡用得上一個已經批判過的詞兒:沒有靈感。沒有靈感,就沒有寫什麼東西的迫切的願望。在這樣的時候,我什麼東西也寫不出,什麼東西也不想寫。否則,如果勉強動筆,則寫出的東西必然是味同嚼蠟,滿篇八股,流傳出去,一害自己,二害別人。自古以來,應制和賦得的東西好的很少,其原因就在這裡。宋代偉大的詞人辛稼軒寫過一首詞牌叫做“醜奴兒”的詞: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要勉強說愁,則感情是虛偽的,空洞的,寫出的東西,連自己都不能感動,如何能感動別人呢?
我的意思就是說,千萬不要勉強寫東西,不要無病呻吟。
即使是有病呻吟吧,也不要一有病就立刻呻吟,呻吟也要有技巧。如果放開嗓子粗聲嚎叫,那就毫無作用。還要細緻地觀察,深切地體會,反反覆覆,簡練揣摩。要細緻觀察一切人,觀察一切事物,深入體會一切。在我們這個林林總總的花花世界上,遍地潛伏著蓬勃的生命,隨處活動著熙攘的人群。你只要留心,冷眼旁觀,一定就會有收穫。一個老婦人佈滿皺紋的臉上的微笑,一個嬰兒的鮮蘋果似的雙頰上的紅霞,一個農民長滿了老繭的手,一個工人工作服上斑斑點點的油漬,一個學生琅琅的讀書聲,一個教師住房視窗深夜流出來的燈光,這些都是常見的現象,但是倘一深入體會,不是也能體會出許多動人的含義嗎?你必須把這些常見的、習以為常的、平凡的現象,涵潤在心中,融會貫通。彷彿一個釀蜜的蜂子,醞釀再醞釀,直到醞釀成熟,使情境交融,渾然一體,在自己心中形成了一幅“成竹”,然後動筆,把成竹畫了下來。這樣寫成的文章,怎麼能不感動人呢?
我的意思就是說,要細緻觀察,反覆醞釀,然後才下筆。
創作的激情有了,簡練揣摩的工夫也下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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