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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但王小書告訴大家這是一個物質的世界，沒有鬼。我始終認為我孃的話要比王小書的話可信，畢竟大人要比小孩聰明，要不為什麼教授我們知識、讓我們變得聰明的老師都是大人；還有掛在牆上的毛主席像也是他老人家長大後的照片，而非童年的身影。

眼看天色漸暗，黃昏來臨，王小書當機立斷，按照通用的少數服從多數的國際會議原則，我們四人進行現場投票，結果是三對一，我只能硬著頭皮跟他們到後山挖墳。接下來面臨的問題是如何把周大力的屍體運到後山？王小書不愧是讀書人，解決問題就是想得周全。王小書決定趁著天黑潛回體育辦公室，把周大力的屍體用運送體育器材的小車推到後山。因為電影裡共產黨進行秘密任務都是選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乾的，敵人不會發覺，任務永遠成功。

我們四個人把周大力的屍體拖到桌子底下藏好，拿著鐵鍬奔赴後山，一路彎腰伏行。天色漸暗，大院下班的號聲準時吹響。在上山的路上，一群年輕的女兵與我們擦肩而過，相互嬉笑耳語，夕陽之下，青春年少。當時我還不懂得遇見好看姑娘要目不轉睛，以為她們是女鬼變身，就低著頭快速跑開了。仔細回想，長大後的我再也沒有見過那麼好看的一群女兵，後悔當時沒有停下腳步仔細觀看，將她們的模樣種進記憶，長出幻想，不被遺忘。我知道我喜歡的是一種乾淨的感覺，只是現在我居住的城市塵土飛揚，落在人的心上厚厚一層。

童言　六（5）

我們來到還有殘陽的一面山坡上，兵分兩路尋找合適的無名野墳。郭強和我一組，因為恐懼，我倆出工不出力，時刻觀察前方是否會突然出現敲木頭的老太婆。郭強把周大力的護身符緊緊握在手心，一旦情況緊急，立刻出示，確保性命。我也不傻，專心跟在郭強的身後，時刻處於護身符的保護範圍，沒有工夫去看哪有合適的野墳。後來四個人到底還是走散了。我和郭強怎麼也找不到王小書和小川，即使站在山坡上大聲疾呼，也只聽得到自己的回聲。天色變暗，我和郭強實在又累又餓，準備回家，吃飯睡覺的重要性已經排在避免槍斃之前。長大後的我時常為一些小的問題不吃不睡，刻意展示出一種頹廢痛苦的狀態感動自己，自欺欺人地以為有些人會回心轉意，有些事可以從頭再來。但八歲的我還沒學會欺騙自己，知道要認真吃飯，好好長大。

回家的路淹沒在夜色之中，不見任何蹤跡。郭強撿了一根破木棍加強對自己的保護。我不會郭氏長槍，手持木棍也是白搭，只能更加忠心地跟在郭強的身後。我倆順著眾人踩出的模糊小路一直前行，就是無法走出荒山，滿山的野墳包圍著我們，黑壓壓的將我們擠迫在恐懼的中心。夜行的動物開始覓食，飛快地在我們腳下滑過，和植物摩擦出奇怪的聲響。遠處的野墳上鬼火點點，我聽外婆說過，那是鬼魂對迷路的活人的誘惑，讓人誤以為那是庭院裡的燈火，誘你送命上門。所以我們必須繞開鬼火尋路，於是回家的路更加漫長。走得太久，疲憊就大過恐懼。

我和郭強坐在墳頭上休息，看著滿天星斗，感嘆自己沒有像王小書一樣的知識，可以跟著北極星走出險境。想象王小書和小川已經吃上美味的晚飯，睡在乾淨的小床上，心中十分羨慕。後來郭強翻越一座野墳時失足滑倒，折斷了防身的木棍，手中的護身符也不知去向。我倆失去了所有的保護，心灰意冷，飢寒交迫，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