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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之頷首,想了想,又道:“將軍方才說施毒的胡人是沙漠中的商旅?”
顧昀點頭:“正是。”
“不知是何來歷?”
顧昀道:“那隊商旅是中原人士,胡人是個茹茹,商旅頭領說是他多年前在和闐買下的奴僕。”
“如此。”馥之沉吟,看看顧昀:“曹校尉那時要殺他們?”
顧昀一怔,片刻,目中浮起一絲笑謔:“扁鵲要說我等濫殺?”
馥之不答反問:“將軍還怕人說?”
顧昀神色不改,冷冷地說:“戰場之上,非敵死即我死,若為細作走漏,何人擔得起?”
馥之很是不以為然,想說你也疑我卻又如何準我跟隨?話要出口,她卻吞回去。這事在二人之間是心照不宣的,捅破也沒什麼益處。她想了想,改口道:“若為細作,商旅中帶上胡人豈不招疑?換做是我,商旅中必全數是中原人。”
顧昀看她一眼,淡淡地說:“將士遠征至此,不可大意疏忽。”言罷,頭靠在帳壁上,閉目養神。
馥之不再開口,伸手攏攏身上的氈子。
他的顧慮並非無理。一路上,馥之留心觀察過,他們走的並非商旅慣行之路,好幾次都遇到了流沙,若無嚮導,幾無可前行。除了昨天的綠洲,馥之對這征途毫無熟悉之感。想來也難怪,這個季節正是商旅來往頻繁的時候,若要保密,只能繞開他們,去綠洲也是不得已為之……
帳中靜靜的,顧昀雖閉著眼,心裡卻想著明天的事。
曹讓雖仍昏迷,平旦之時卻定要啟程。照行速,下晝過後,大軍可達氐盧山。那裡水草豐足,待補給歇息之後,可乘夜色上路直取羯境。
思索著,顧昀覺得睡意正漸漸消失。又想到大將軍那邊,照之前商定,明日就是第七日,他們該早已到了烏延山;還有那隊商旅,曹讓中毒後,顧昀念著解藥,命人將他們看起。明日上路之時,仍然先處置掉麼……
這時,有窸窣的聲音傳入耳中,顧昀睜眼,卻見一名侍從正掀帳進來。看到顧昀,他忙一禮:“將軍,我來換……”
“噓!”顧昀打斷他,用目光示意曹讓。
侍從忙噤聲。
顧昀又看向一旁,想對馥之說些什麼,卻發現她全身攏在氈子裡,頭低低地歪向一邊,已經是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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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低低地掛在西方,將附近一抹雲彩照得如色如白練。東方微明,天幕中已經帶著隱約的晨光,烏延山高大身影嵌在其間,像被什麼人用鋒利的刀子割去了一塊。
一名羯兵換下同伴的崗,點著火在亂石和草木間巡邏。從山上往下面的草原望去,地平線那頭,閃著一片星星點點的火光。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從中原的大軍,來征討他們的。
說來還是要稱讚單于英明,早早把各部族和輜重牛羊都遷到了烏延山以北。烏延山脈高聳險峻,連鷹隼都難飛過,單于在唯一的山口設下重兵,前天中原人來到,聲勢威猛地朝山口攻來,卻被山上箭羽懾住,稍後,幾百騎兵從山口中衝出,中原人便潮水一般地倉皇退了回去,之後,再也沒出來。大單于又派命幾千騎兵衝擊中原人的大營,中原人卻在營前設了堅固的拒馬,怎麼也衝不進去。
訊息傳回來,眾人都譏笑中原人是羊,千里迢迢地跑來,居然就縮在圈裡不敢出來。千夫長甚至說,他們下次去中原可以直接闖到中原京城裡,享受無數的珍寶、美酒和女人,就像他們的先輩那樣……
一陣寒風從草原那邊吹來,羯兵手上的火把“呼”地一響,幾乎熄滅。羯兵忙彎腰,藉著旁邊的大石將火把護住,
這時,他聽到不遠處,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問他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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