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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城門郎從未見過天子的容貌,可這袍衫上繡的走龍,通天冠前的金博山,足上蹬的六合靴,無一不證明眼前這人的至尊身份。他哪敢再有半分猶豫,趕緊俯身恭敬地把那位翻過身來。
天子仍舊昏迷不醒,不過呼吸仍在。城門郎簡單地做了一下檢查,發現他除了額頭有瘀痕之外,並沒什麼大傷,這才放下心來。
這時旁邊士兵傳來一陣呼喊。城門郎轉過頭去,發現在縋架外側,還吊著一個歪歪斜斜的大藤筐,裡面躺著一位同樣不省人事的美艷女坤道。更奇怪的是,在藤筐旁邊的絞繩下端,吊著一具男子的屍體,在城牆上來回擺動。
城門郎把頭探出城牆去,看到護城河的冰面上多了一個大窟窿,說明有人曾在這個位置跳下去過。
這麼一個詭異的格局,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這並不是最要緊的事,當務之急是把天子趕緊送回宮去,想必那邊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城門郎想到這裡,不由自主地朝北方望去。天亮之後,城內的視野變得非常清晰。那太上玄元燈樓已消失不見,濃重的黑煙在興慶宮的方向呼呼地飄著,蔚藍的天色被弄汙了一角。
城門郎直起身子,從手下手裡接過旗子和金鑼,先是敲響大鑼,然後對著距離最近的一座望樓迅速打出訊號。這個訊號很快被望樓接收到,然後迅速朝著四面八方傳去。一時之間,滿城望樓的旗幟都在翻飛,鑼聲四起。若有人聽明白,會發現它們傳遞的都是同一則訊息:
&ldo;天子無恙!&rdo;
陳玄禮怨毒地注視著眼前這個被人攙扶的獨眼男子,恨不得上去一刀劈死。就是這個人,在百官之前把自己打昏;就是這個人,公然挾持了天子而走;就是這個人,讓整個長安陷入極大的動盪。
對於一位龍武軍的禁軍將領,沒有比這更大的侮辱了。
現在只消將指頭微微屈下半分,這個犯下滔天罪行的傢伙就會變成一隻鐵刺蝟。可是陳玄禮偏偏不敢動,天子至今下落不明,一切還得著落在張小敬身上。這個渾蛋還不能死。
想到這一點,陳玄禮微微斜過眼去,永王就站在他的身旁,袍子上一身髒兮兮的煙汙。這位貴胄的眼神死死盯著前方,也充滿了憤怒的火焰。
陳玄禮想起來了,據說去年曾經有過一次大案,好像就和張小敬和永王有關,永王還吃了一個大虧,張小敬也被打入死牢。難怪之前在摘星殿內,張小敬會把永王單獨挑出來殺掉。
不過永王的運氣可真不錯,居然從張小敬的毒手裡活了下來。雖然陳玄禮對他如何逃生這件事,心中不無疑惑,可既然他還活著,就不必節外生枝‐‐眼下天子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ldo;張小敬,你已經被包圍了,還不快快說出,你的同黨把天子挾持到了何處?!&rdo;陳玄禮中氣十足地喝道。
聞染和岑參一聽,臉色同時一變。他們可沒想到,張小敬居然挾持了天子?這可真是潑天一般的大案了。可驚歸驚,聞染抓著張小敬的手,反而更緊了一些。她悄聲對岑參道:&ldo;岑小哥,你快過去吧,我們不能再連累你了。&rdo;岑參這次沒再說什麼豪言,只是沉沉地&ldo;嗯&rdo;了一聲。
挾持天子,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不止會延禍到他一人。岑參就算自己不怕死,也得為家族考慮。
可他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麼反應,封大倫已經一馬當先,怨毒地一指他們兩個,大聲喝道:&ldo;他們兩個是張小敬的幫兇!所有的事,都是他們搞出來的!&rdo;
封大倫並不清楚興慶宮到底發生了什麼,可他知道事涉天子,一定是驚天大案,必須得趁這個機會把這些傢伙死死咬死!有多少髒水都儘量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