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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天子踐祚,把隆慶池改名為龍池,以示龍興之兆。這一下子,龍池旁邊的宗親們都不敢久居,紛紛獻出宅邸。天子便以龍池為核心,兼併數坊,修起了興慶宮。而龍池因為沾了帝澤,多次擴建,形成了一片極寬闊的湖泊,煙波浩渺,可行長舟畫舫,沿岸亭閣無數,遍植牡丹、荷花、垂柳,還豢養了不少禽鳥。
龍池湖畔,即是勤政務本樓、花萼相輝樓,彼此相距不過百十餘步。此時勤政務本樓上燈火輝煌,熱鬧無比,宴會正酣。反觀龍池,沿岸只在沉香亭、龍亭等處懸起幾個燈籠,聊做點綴,大部分湖面是一片黑暗的靜謐。
一隻丹頂仙鶴立在湖中一座假山之上,把頭藏在翅膀裡,沉沉睡去。突然,它猛地抬起長長的脖頸,警惕地朝四周看去。四周一片黑暗,並沒有任何異狀。可鶴不安地抖了抖翎毛,還是一拍翅膀飛過水麵,遠遠離開。
咔嗒。
就在仙鶴剛才落腳之處,假山上的一塊石頭鬆動了一下。這些石頭都是終南山深處尋獲的奇石,造型各異,被工匠們以巧妙的角度堆砌在一塊,彼此之間連線並不牢固。過不多時,石頭又動了動,居然被硬生生推開。
假山上露出一個黑洞,渾身濕漉漉的蕭規從洞裡貓著腰鑽出來,鷹鉤鼻兩側的眼神透著興奮。這裡可是興慶宮啊,是大唐的核心、長安的樞紐,能有幸進入這裡的人極為稀少,現在他卻置身其中。
假山距離岸邊很近,蕭規謹慎地伏在山邊,環顧四周。這一帶沒有禁軍,龍武軍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勤政務本樓、南廣場與興慶宮殿的外圍警戒上,誰也不會特別留意龍池這種既寬闊又不重要的地方。
蕭規確認安全後,對著黑洞學了一聲低沉的蟋蟀叫聲。很快從黑洞裡魚貫而出二十幾個精悍的軍漢。他們個個穿著緊身魚皮水靠,頭頂著一個油布包,渾身洋溢著凜凜的殺氣。
毛順為了方便太上玄元燈樓的動力運轉,把水源從道政坊引到太上玄元燈樓之下,但是這麼大的水量,必須要找一個排洩的地方。單獨再修一條排水渠太過麻煩,直接排入龍池是最好的選擇。龍池既深且寬,容納這點水量不在話下。
對天子來說,對於龍池水勢增厚,樂見其成,於是這件工程就這麼透過了。龍武軍雖然是資深宿衛,可他們形成了思維定式,眼睛只盯著門廊旱處,卻完全想不到這深入大內的排水渠道,竟被蚍蜉所利用。
蕭規帶著這二十幾個人進入湖中,高舉著油布包遊了十幾步,便踏上了鵝卵石砌成的岸邊。那些鵝卵石都是一般大小,挑揀起來可是要費一番工夫。蕭規嘖嘖了兩聲,在幾株柳樹和灌木叢之間找了處隱秘的空地。
二十幾人紛紛脫下水靠,開啟油布包,取出裡面的弩機零件與利刃。靜謐的柳林中,響起嘁裡咔嚓的組裝之聲,卻始終未有一人說話。
蕭規最先組裝完,他抬起弩機,對準前方柳樹試射了一下,弩箭直直釘入樹幹,只剩下翼尾在外。蕭規滿意地點點頭,看來機簧並未浸水失效。馬上他們將見到天子,若是弩機出了差錯,可就太失禮了。
他準備停當,走到灌木叢邊緣,掀開柳枝朝南邊看去。視線越過城牆,可以看到那棟高聳的燈樓已經變成巨大的火炬,熊熊烈焰正從它每一處肌體躥升。那二十四團火球,仍在兀自轉動。毛順大師的手筆,就是經久耐用,不同凡響。
計劃進展得很順利,相信魚腸也已經被炸死了。可惜不知道張小敬如今在何處,是不是已經安全撤到了水力宮。不過這個念頭,只在蕭規腦海里停留了一剎那。現在他已身在興慶宮內,馬上要去做一件從來沒有人做過的大事,必須要專注,要把所有的顧慮都拋在腦後。
&ldo;大頭啊,讓你看看,我是怎麼為聞無忌報仇的。&rdo;蕭規暗自呢喃了一句。